霍老夫人怀着热切的期望,不顾身边人的劝阻,强撑着病体赶过来。

    结果她不过是指出卢宴珠的小算盘,反倒被卢宴珠的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

    卢宴珠这个失忆症要忘怎么不全忘了,还记得自己的家世出身。

    而且她怎么觉得卢宴珠比她刚嫁进霍府时,还要牙尖嘴利了!

    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听卢宴珠提及她的家世,霍老夫人知道卢家是高门世家,但她一个深闺妇人根本不知道深浅,以为卢家兴旺就兴旺在卢老太爷身上,只当卢老太爷已经致仕,就像霍家没了霍太傅时,就走向落寞。

    此刻听卢宴珠稍微一提及卢氏一族的风光,霍老夫人才猛然发现她好像想错了,她以为霍家已经远超卢家地位的猜测只是臆想,她自以为的扬眉吐气不过是笑话。

    这无疑是打破了她一直以来在卢宴珠面前重新拿起婆婆架子的底气。霍老夫人仿佛脚下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身上更加难受,差点没气昏过去。

    卢宴珠看都没看霍老夫人一眼,既然她喜欢跪,那她就阻止她自己找罪受了。

    “公公,人已经来齐了,你可以宣旨了。”卢宴珠也不管霍老夫人顺过气没有,直接让内侍宣读旨意。

    “那霍夫人你们就先跪下行礼吧。”内侍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看到霍老夫人的窘态  ,展开圣旨开始宣读旨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治国有常,而褒奖功臣,实乃治世之大道。今有兵部侍郎霍敬亭,自任职以来,忠心耿耿,勤勉政事,平乱丽州,功绩卓著,为朕之股肱,国家之栋梁。其嫡妻卢氏宴珠,系出庐陵名门,淑慎其德,颇有令名。今以霍敬亭剿匪有功,为彰其德,朕特依制册封兵部侍郎霍敬亭之嫡妻为三品淑人,锡之诰命,享朝廷之俸禄,列于外命妇之班,以昭天下。自兹以后,当益加勉励,恪尽职守,以报朕之深恩。而其妻亦当秉持妇德,辅佐夫君,训导子女,共襄家国大计。钦此。”

    霍老夫人手忙脚乱的跪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浑身都不舒坦,但圣旨在上,她不敢有一丝的不敬,跪得一丝不苟,全凭心中一股热切支撑。

    如果她得了诰命,那不是她的贤良淑德将昭告天下,真真正正的让她的名声周家的名声享誉天下了。

    霍老夫人凝神仔细听着,生怕听漏了一个字,但是洋洋洒洒的一大篇文字中并没有她的名字。

    “不可能,怎么可能?”霍老夫人跌坐在地上,“怎么会没有我的名字?”

    为什么通篇都是卢宴珠的名字,甚至连卢家都拉出来夸了一番,作为霍敬亭的生母,为什么一句都没提到过她?

    卢宴珠也很惊讶,她以为圣旨中会是对霍敬亭的嘉奖,没想到竟然是给她册封诰命的旨意。

    她才十六岁,不对,她才二十八岁就有了诰命,成为外命妇了?比她故去的祖母还要早得到这个荣誉?

    “卢淑人,接旨吧。”内侍很理解卢宴珠的欢喜和激动,年纪轻轻就当上诰命夫人确实是无上的荣誉,如果不是霍敬亭用丽州平乱的功劳来换,此等殊荣也不会落在这么年轻的夫人身上,“淑人的朝服和钗饰杂家都一并带来了,卢淑人您收好。”

    卢宴珠握着圣旨,脚下的青砖仿佛变成了云朵,每一步都像是在发飘,她还处于被父母夸奖一句都会开心一整天的阶段  ,突然就得到了皇帝的嘉奖,以后有俸禄,有诰命,可以以外命妇的身份入宫朝觐。

    更重要的是,有了这道点名称赞她们卢家的圣旨,她可以名正言顺、风风光光的回家了!

    所有的激动都化为了一句——啊啊啊啊,霍敬亭,霍二爷怎么这么厉害呀!

    什么棘手的问题到了他手上,好像就能轻松解决。

    冷静,不能得意忘形,卢宴珠起身时,拉了一下霍昀希的小手把他牵了起来,顺便也强行让自己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辛苦公公跑一趟了,我想问一下,丽州平乱的事情,宫里可还有其他封赏?”

    内侍听出了她的意思,难得看到这么喜形于色的外命妇,也被感染了些喜意,他不想扫兴,就笑着道:“有,霍大人的封赏宫里多半已经当面宣旨了。”

    霍敬亭也有就好,卢宴珠放下心来,她留内侍在府上喝了热茶,内侍以要回宫复命早早就推辞离开了。

    等内侍走后,霍老夫人再也维持不住她的虚伪表情,她枯瘦的手狠狠抓着高嬷嬷的手臂,忍着痛意大声质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被册封诰命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我才是含辛茹苦把霍敬亭养大的人!”

    卢宴珠人逢喜事精神爽,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听着霍老夫人咄咄逼人的质问,她也不生气。

    她拈起刚赐下来金雀钗,当着霍老夫人的面,素手轻轻一簪就把金钗插进发间,她故作苦恼的说道:“我什么都没做,事先也并不知情,是二爷自作主张非要给我请封,哎,可能是我太招人喜欢了吧,瞧这个金钗戴上我头上多相配啊。  ”

    霍老夫人只觉得卢宴珠的每一句话都在往她心上插刀,她颤抖着身体,死气沉沉的眼望着卢宴珠,嘴巴像沾着毒汁一样:“你别得意,你真以为这是你的风光,这不过是我儿子可怜你被父母抛弃、被家族弃绝,给你的补偿!你少把卢家挂嘴边,卢家再煊赫,也与你无关,你的亲人早都不要你了!”

    霍昀希挡在卢宴珠面前,他看向霍老夫人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些凶狠:“不准你这样说我母亲!”

    霍老夫人身体摇晃一下,霍昀希的神情让她意识到,她失态了,忘了霍昀希还在,这几年倾注在霍昀希身上的心血全部白费了。

    她这个孙子最终也彻底和她离心了。

    卢宴珠拍了拍霍昀希的肩膀,她不闪不避直视着霍老夫人,正色道:“老夫人,再怎么样我过去也对霍敬亭伸出过援手,你与其怀疑我挑拨你和霍敬亭的关系,不如先想想这些年你为霍敬亭做过什么?”

    她这个外人,霍敬亭都倾力相助,如果不是霍老夫人做过什么,她相信霍敬亭不会故意忽略霍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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