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整肃朝纲,刻不容缓啊!”
那站出来告发祝南枝的官员愤慨激昂,将自己说的满面红光,最后深鞠一躬,等着皇帝表态:
“我等自幼熟读人伦纲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男耕女织,各司其职。今日若是因为这等胡扯的闲书坏了规矩,那就是对我朝有颠覆之意!”
他唯恐这次沈墨莲再因此攻击自己,甚至连忙找补上一句:
“臣并没有说我东国律法非常脆弱的意思,只是此等大事,容不得亵渎,必须杀一儆百!整治南安书铺,取缔这种乱人心志的书!”
这次那官员志得意满,觉得沈墨莲再也无话可说,自己这一把赢定了!
要怪就怪这书铺太碍眼,吸引了京中许多权贵的视线,无形中为平阳侯府拉拢了一个渠道网络也就算了。
且还数次挡了三皇子的财路。
现在有了这次机会,他说什么也要在朝堂上亲自把书铺抹黑,最好让圣上从此拆了书铺!
好抹除平阳侯府的一大助力,挫一挫平阳侯府中的傲气。
总之是个一石多鸟的好提议,他说什么也要在朝堂上办成。
最重要的自然是皇帝的意见。
偏偏他自从叫出沈墨莲后,便一言不发,不再表态,静静看着二人的争辩。
看起来竟有些置身事外的意味。
令那告发南安书铺的官员格外不安。
皇帝此时在犹豫的,是南安书铺带给他的价值,以及祝南枝那些报纸能给自己的受益。
虽然南安书铺表面上只是一个商铺,与皇帝并无来往。
但事实上,皇帝心知报纸的传播和影响力之恐怖,早早地就借一些自己手下官员的手,暗中用报纸来推行自己的政令。
效果果然比以往好上太多。
不止在民间传播极快,且自己只要暗中在报纸上刊发几篇歌功颂德的文章,原本因新政令而哀声载道或各有不满的百姓,便会被无形中安抚下来。
如今皇帝并不像那官员所想的那样,对南安书铺的存在同样排斥。
甚至有几分欣赏书铺的宣传手段,且十分期待接下来祝南枝还会有什么惊喜给自己。
因此,皇帝并不能像那名官员所期待的那样支持他,沉默许久后,再次看向沈墨莲的方向。
无声发问。
想要让沈墨莲好好与之争辩一番,自己就有理由顺理成章的留下南安书铺。
沈墨莲看出了皇帝的想法。
他暗中挑眉,笑这人看不清形势,不明白皇帝的心思时便轻易跳出来。
如此一来得不到任何好处不说,还暴露了自己的阵营和底牌。
看来这人,是铁板钉钉的皇后与三皇子一脉了……
“陛下,”沈墨莲在脑中理了一遍后,看也不看那官员,直接以退为进:“臣觉得,这位大人所言极是,女子的确不该抛头露面,写文作赋。”
就在那官员一喜,以为自己的计谋成功了时,沈墨莲却话锋一转说:
“所以,臣觉得,应该让天下女子各自退回家中,纺织刺绣不可习文识字,如此才算是不乱了纲常伦理。”
“你——”那官员一噎,立马明白了沈墨莲是在给自己上眼药。
但偏偏他无从反驳。
而皇帝也顺势不悦的皱了皱眉,开口说:“此言有失偏颇,我朝也是出过女将军与诗词才女的鼎盛是之都,怎可行如此固步自封之举,不可不可。”
说完话锋一转,一双威严的龙目冰冷射向那官员,沉声质问:“爱卿明知程朱理学已被前朝取缔,今日忽然在本朝提起,用意何在啊?”
一顶大锅扣下来,直接将那官员砸的冷汗涔涔,直不起腰。
他脸色苍白,明白自己玩脱了,当即跪下连声否认,再也不敢提取缔南岸书铺一事。
这件事就这么被皇帝轻轻放下,再也无人敢提及。
直到下朝后,那在沈墨莲手中落了下风的官员主动找来,看起来满心不甘的阴阳怪气:“平阳侯真是好大的心。”
“侯府两位夫人在外抛头露面,传播这种有违礼法的东西,难得你还坐得住。”
“书铺最近赚了些钱,本侯的确心情不错,”沈墨莲让他一拳打在棉花上,你气死人不偿命,“可惜您年老色衰,没有年轻又貌美的小娘子挣钱来养。”
“你简直厚颜嫌耻!”那官员气得怒骂。
但沈墨莲不为所动,见他居然还不肯走,干脆停下脚步,站在原地,饶有兴趣的将那官员自上而下打量一圈。
半晌后,忽然慢悠悠地说:“这位大人好似在三皇子的宴会上出现过,似乎与皇后娘娘私交甚笃,年少相识?”
“怎么了?平阳侯有什么要说的?”
那官员丝毫不惧自己的站队倾向被揭穿,任由沈墨莲打量,甚至反问道:
“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我身为朝中官员,为皇后娘娘效力难道不是应该的义务?平阳侯想说什么?”
“本侯没什么想说的,本侯只是觉得有些眼熟……”沈墨莲适时止住话头,继续带着些困惑地打量那官员。
官员不惧不怕,坦然地任其旁观。
他以为,沈墨莲最多说一个自己结党营私,站队皇后一事,并不觉得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影响。
朝中哪个官员不站队,今日自己站出来挑衅南安书铺,本就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故而对沈墨莲有可能的挑刺丝毫不在意,甚至颇为骄傲。
但他却低估了沈墨莲要说的话。
沈墨莲对他的结党营私不感兴趣,将官员好一顿打量之后,恍然大悟道:“本侯想起来了,您的夫人与皇后娘娘眉目之间似乎有些相似。”
此言一出,那官员瞬间脸色煞白。
偏偏沈墨莲还在无知无觉的继续回忆:“难怪本侯一直觉得你眼熟,原来是令夫人……与皇后娘娘样貌相似,就连眼角的一枚小痣都酷似,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平阳侯慎言!”那官员脸色冷如冰,板着一张脸低声怒道:“这种欺君罔上的大罪,岂能从你的口中胡乱说出来!”
“本侯只是觉得像而已,你着急什么?”
沈墨莲说完,扬长而去,那官员看着他信心满满的背影,彻底如坠冰窖。
他满心恐惧,就连皇后的贴身太监什么时候来了都不知道,愣了片刻,才满身冷汗地去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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