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热闹褪去时,江心月搭着菊香的手,缓慢地被扶着回去。
她突然觉得有点无力。
这一天的晚膳极为丰盛,端午宴上的红莲舞已经传遍了满宫,御膳房马上就把她当成了祖宗伺候。她手执象牙箸,心神不定地挑着菜。案几上那株夏兰,边角稍稍地发黄,颇有凋谢之意。
她得知自己要进宫的那一刻,虽然万般不愿离开,她却还是顺从了——只要是为了他,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可是进了帝王家,又到了这一步,那些压抑的苦楚和悲凉还是如影随形地被翻卷出来。本以为早已接受,却发现自己从未停止过哀伤。
是啊,我是女子啊,有着和天下女子一般无二的夙愿,有着对命中之人或奢侈或朴素的幻想。可是,我注定只能幻想。
也罢,这是宿命,即使她此生不能留在他身边,但可以为他牺牲,成为他的助力,她应该满足了。
她这样想着,就有内监急促而不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果然,郑昀睿翻了她的牌子。
“请小主赶紧收拾一下,车轿就在外面。”
菊香稳稳地替主子应了声,扶着江心月至梳妆台前,卸下她的钗环,将一头秀发理顺。又拿过一盒首饰,放在她面前。
江心月素手捻起两只通体厚重古朴,头部襄黑白双色玉的发簪,递给菊香。
“‘菩提’,小主倒是有禅意。”
“我哪里懂禅,不过戴着它来净心。”江心月说着,黑白双色玉,人生悲喜剧。
她站起身,菊香便为她更衣。当她穿上那件半透明的睡裙时,脸上止不住地羞赧。菊香见此,赶紧给她套上了外袍。她穿好后出屋,坐上了承恩的轿撵。
又是这熟悉的扎扎声,承恩的车轿总有一种别样的味道。江心月轻挑开轿帘,看到的是远处谨贵人固执的背影。
到了龙吟殿,她在外间被要求脱下了外袍,然后是司寝的晴芳姑姑在她身上反复地检查,以确定她没有带进危险物件。
“小主,您的肌肤真是水嫩,皇上定会中意小主的。”
“谢姑姑吉言了,但愿如此。”江心月故意羞涩地微笑着,晴芳又恭顺地向她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最后,一只大红色的锦被将她裹起,两个内监上前,架起她向内室走去。
整个过程中她都极为顺从。层层帷帐在眼前打开,袅袅的龙诞香在室内熏得人醉,朦胧的粉色笼罩之下,那些暧昧随着夜幕慢慢渲染开。
乾清宫,龙吟殿。
她被放在蟠龙雕花的明黄色龙床上,两个内监只将她搁下,就匆匆退去了。内室已经空无一人,她锦被裹身,动作被限制着,也不敢动,只能老实地坐着。
静坐了半个时辰,仍不见皇帝来。她不免的烦了,上下蠕动着想挣开被裹。但是她的位置极靠边,这么一挣扎就哗啦一声摔了下去。
“小东西,还忒的调皮。”很有磁性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江心月慌张地扯开被子想爬起来,郑昀睿却快步走到她身边,双手将她打横抱起,拥到床上。
“皇上……”她缩在男人宽阔的胸膛里,紧张地低低唤着。
“你还赖在朕怀里了,现在该伺候朕更衣吧?”
江心月闻言惊醒,慌忙抽身出来。她一双小手颤抖地伸向皇帝的鞶带[1],摆弄那个带钩。这是皇帝常服中最容易解的扣子,只需将钩首从环中拉出来即可,但不知怎么回事,江心月拉扯了半天都没解开。
[1]鞶带:古代皇帝的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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