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顾飞站在板凳上,将门打开,他扭过头看了眼醉的不省人事的爸爸,随后背着小背包离开。

    春婶从家里带了一点野菜团子过来,塞到叶竹君手里,叶竹君还想拒绝,春婶就说,“叶老板,你是个实诚人,我们大家伙年纪都大了,比不上那些年轻女工,你还肯招我们过来干活,我们心里感激的不行。”

    “这点吃的你就收下吧,现在大家日子慢慢好起来了,家里几口人不用再吃那一点定量,饿着肚子,那叫一个幸苦。”

    叶竹君咬了一口团子,软乎乎的。

    她想到十几年前的家里,当时梁凤琴还活着,她是城里下来的小姐,手指不沾阳春水的,跟着叶文峰吃了很多苦。

    寒冬腊月里,那手指都秃噜了皮,更别说日益加重的冻疮。

    梁凤琴的厨艺就很好,其实是叶文峰嘴挑,回家时不时开始贬低梁凤琴,说的话难听的很。

    这口野菜团子,是梁凤琴每年都会做的菜,叶竹君百吃不腻。

    自从梁凤琴离开后,她就再也没吃过别人做的野菜团子了。

    刘琴是个不喜欢做饭的,她喜欢使唤人干活,叶喜就更不用说,一家三口跟大爷似的,就让叶竹君干活。

    眼泪一点点啪嗒啪嗒落下,怕春婶看见,叶竹君连忙抹了眼泪,朝着春婶笑了笑说,“谢谢婶子的团子,天色不早了,婶子赶紧回去吧。”

    “外面最近闹腾的很,还挺严重的,据说前段时间还死了不少人。”

    春婶一听,连忙皱着眉说,“就我们附近那家赌馆,确实死了几个人,好像是跟某社会扯上关系的,那些人背景来路可大的很,实在是不好招惹。”

    “叶老板,你可千万得好好照顾自己,待会我就帮你把厂门锁上。”

    叶竹君点点头。

    全国各地都在吵都在闹,宁城这边治安还算不错,但还是有几个漏网之鱼。

    她低叹一声,正准备熄灯时,就听外面春婶突然尖叫一声,“你是哪家来的小崽子,这么晚了,咋还在外面乱晃呢?”

    叶竹君一惊,她起身披上衣服往外走,就见顾飞穿着单薄的衣服,小脸被冻的通红通红的,见到叶竹君时,他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口中更是含糊不清喊,“妈。”

    春婶一脸惊讶,“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叶竹君点点头,上去捧着儿子的小脸,皱着眉说,“你咋脸冻成这样?你爸爸呢,他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你跑丢了咋办?”

    顾飞不是没丢过,加上之前的赵栎都给叶竹君提了个醒,孩子还是要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好。

    她以为顾末会照顾好顾飞,现在看来还是异想天开。

    他一个当父亲的,以前天天在外奔波,连儿子有没有吃饱饭都不清楚,更别说照顾了。

    她搂着顾飞,将她带到屋里,转而就对春婶说,“婶子,你先回去吧,没什么大事。”

    春婶狐疑的扫了一眼那孩子。

    最近叶竹君一直在厂子里,厂子里早就有人怀疑,她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问题。

    现在孩子都离家出走了,看来这问题还挺大的。

    春婶叹息一声,“这孩子多可爱啊,可怜呐。”

    父母离婚的孩子都可怜,尤其是这个年代,后妈后爸,哪一个不是苦孩子?

    春婶还不知道叶竹君是后妈呢,只觉得一个后妈怎么可能会对孩子掏心掏肺的好。

    叶竹君拿了搪瓷杯,倒了热水塞到顾飞手里暖暖,她口中说道,“小飞,你自己跑出来的,是不是没有和你爸爸说?”

    “爸爸被灌了很多酒,喝醉了。”

    顾飞小声呜咽道,“有个坏阿姨一直缠着爸爸,还说爸爸要和你离婚爸爸不高兴了,那些叔叔婶婶就一直灌爸爸的酒。”

    “直到爸爸回家,那个坏阿姨还跟着。”

    顾飞委屈说,“爸爸说不会跟妈妈离婚,外公很生气,要打他。”

    叶竹君愣神了一下,这的确是顾老爷子能做出来的事情,谁叫顾老爷子这么强势呢。

    她无奈一笑,伸手揉了揉顾飞的头。

    “以后还是不能乱跑,知道吗?你爸爸要是醒了,会担心你的。”

    顾飞撇撇小嘴,“他都把妈妈气走了,我也不喜欢他,我不想回家,不跟他过,腰跟妈妈过。”

    果然是亲生的。

    不枉费她这段时间一直尽心尽力伺候顾飞,在顾飞记忆里,她就是大部分照顾他的人。

    “你先睡这里,明天我去和你爸爸解释。”

    叶竹君腾出一块地方。

    办公室被她布置的很温馨,里面应有尽有,算是一个小家。

    叶竹君早就习惯了居无定所的生活,以前的她就是这样的,一直在外面漂泊无依,就算有家也不能回。

    大部分时候,她都是在外面打地铺,不然就是在公司,在厂里,哪里都行。

    等有钱之后,她买房子,买一切东西,刘冬梅和徐然还想过问,但是又担心她不继续赚钱,给他们花,于是只能让步。

    她那段名存实亡的婚姻,折磨的她半死不活,直到遇到顾末。

    她以为顾末跟徐然不一样,可一想到顾家,想到顾末口中那些话。

    叶竹君鼻尖酸涩,她止不住低叹一声。

    顾飞许是看到她的难过,他将厚厚的袄子脱掉,滑不溜秋的往叶竹君怀里钻,口中说着些安慰的话,“妈妈,没事的,还有小飞陪着你呢。”

    叶竹君“嗯”了一声,这段时间她在厂里,每天晚上几乎都会做噩梦,不可避免的会梦到她的孩子,那个小小的生命,就这样被叶喜给害了。

    “明天有个满月宴,你陪妈妈一起去好不好?”

    她抱着顾飞,顾飞闷闷说了声,“好。”

    等顾飞睡下,叶竹君开始工作。

    一盏小台灯亮着,她开始算账做账。

    小工厂是没有财务的,上辈子叶竹君自考了会计,学会了算账,就连拨算盘她都会。

    可以说是身兼数职,算账对她而言太过简单,算是小儿科。

    次日一早,顾末头痛欲裂,他勉强睁开眼,就听到保姆在门口大叫,叫的跟鬼哭狼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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