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得便若浮萍一般柔弱纯善,此时的一副模样,很容易让没有思考的人转头到她那一边。
而仆役们确实是没有什么文化与思考的,也最容易盲从。
不多时,已经有几个妇人模样的仆役开始抹眼泪,她们都是生育过的人,也懂得生育的苦。自从生了孩子后,她们的人生除了主子,就是孩子了。
小荷因为一己之私,坏了当年祝妹和大马的婚礼,本就是小荷的错。
如今她朝三暮四,就是错上加错。
“呵呵。”
正当仆妇们共情在悲伤中时,乍然听到小荷几声毫不留情地嘲笑。
“小荷,住嘴!”大马呵斥。
祝妹的真情流露,也不禁让大马回忆起了自己有多对不起祝妹。毕竟是自己是孩子父亲,孩子掉了最伤心的人也是祝妹与他。
就在这个时候,小荷这个罪魁祸首竟然敢嘲笑祝妹,他霎时间火气就冒得刹不住了。
“当年我与大马本也要结契,我外出负伤不过半载,你俩肚里的孩子已经有了三个月。”小荷头一次在所有人面前谈到这件事,“本就是你俩对不起我。”
“厨房的孙林趁着我不在,硬逼着我俩婚约作废,你另娶新欢。”
“你当年对我愧疚,不是应该的吗?怎么现在又转头怪起我来了?”
“祝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打掉的还是我踢掉的?是她自己为了博你同情,故意在花田外淋了一夜的雨作掉的!”
其实关于祝妹肚子里孩子的事,韦府之中绝大多数的仆役都知道。
当年孙林替祝妹举办结契礼,算是韦府仆役中一个很大的事了。大家都喜气洋洋来厨房的小院子里喝酒,大马高大英朗,祝妹打扮得花枝招展。
两人拜天地的时候,一个身影闯入了。
那个身影根本不是走进来的,而是爬进来的。
当时小荷浑身破衣褴褛,裤子仿佛在泥地里滚了无数圈,又经历了暴晒,结成细小皲裂的块。她身上都是陈旧的血迹,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臭味。
她就这样,支撑着自己,一点一点爬到了厨房的院子。
她苦苦在山上支撑了半载,拼死下了山,又听闻大马与祝妹成婚了。
不敢相信的她,死活撑到了厨房院子里,看到的一幕令她心神俱裂。
只哀哀叫了一声,“大马。”
便晕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当时韦府上下的仆人们,几乎都觉得小荷是最可怜的,毕竟那时候她的惨状是有目共睹的。
可不知何时起,小荷与祝妹之间的口碑却反转了。
现在想想,许是祝妹长了嘴,又懂得施恩。那些关于小荷如何见利忘义、奸邪恶毒、拆散有情人的传言,就从厨房的众人口中一遍遍传出来。
无论是真是假,这样一天天地传了无数遍,怎么也成了真的了。
就这样,在所有人眼里,小荷真变成了那个不仁不义、孤僻恶毒的狗东西。
小荷认认真真看扫视着在场的仆役们,尤其是厨房之外的那些仆役,他们的眼里,是疑惑,是震惊,是恍然大悟。
小荷突然意识到,有一张嘴,到底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祝妹比自己聪明吗?
并不是,祝妹的每一个计谋都堪称愚蠢。
可她真的快要成功了,接近成功了。
就在不久之前的过去,小荷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在阖府上下所有人的欺辱、谩骂、仇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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