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小荷说过,当奴隶的,一般都会小心对待自己的身子。因为你们活重人轻,一旦生病了了、残疾了,干活只会越来越吃力。”
“主人家不会管你身体,只会管你有没有干完活。所以一旦一个奴隶生了病,很容易就会越加虚弱,最后病重而亡。”
“嘿嘿,你是故意想死吧?”张大夫一语道破大马心中所想。
大马已无颜再面对小荷,又不知到底该拿祝妹怎么办。
不如以死来谢罪。
大马低头不语,扶着门的手,却用力到令门都凹陷了进去。
“你这人怎么这么恶心!”张大夫蹙眉一脸嫌恶,“你这条烂命是小荷费尽一切才救回来的。”
“你都这么对不起她了,你还想用死最后恶心她一把吗?”
大马听闻,当即呕了一口血出来。
他摇摇晃晃地看向张大夫,“您……您说得对,我根本……不配死。”
他已经辜负真正的恩人,辜负了整整三年了。
怎么能再次逃避,令小荷所有的付出都付之东流。
他真是个畜生啊……
这般想着,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了下去。
张大夫看到这个壮硕的身躯倒下,反倒松了口气,他好歹劝活了一个存了死志的人。
那边祝妹醒来,一时没看到大马,心头慌张。
她急急找来,见大马躺在柴房的垛草上昏迷不醒,一张英俊粗犷的脸已经毁得面目全非了。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祝妹惊疑不定。
就算府内她的名声已经尽毁了,可在府外,她依旧端着一副娇柔模样。
她嗓音颤抖,泪水涟涟地奔向大马,“张大夫,是谁将我相公,伤成了这副模样?”
“我怎么知道?”张大夫耸耸肩。
“可他一直跟您在一起呀……”祝妹柔弱的声音里,带着几不可闻的埋怨,“张大夫医者仁心,总不可能坐视我丈夫被打,而置之不理吧?”
“啧,世间是总是变幻无常。我这双眼睛啊,看到了是谁打的,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到。”
“比如,我在祝姑娘篮子里塞了一支野山参,隔天就变成了祝姑娘自己到山上挖的。”
“你看这野山参到底是怎么样来的,谁也说不清。就像你丈夫,到底是被谁打的,谁又说得清呢?”
“你说对吧?”张大夫斜眼看向祝妹,眼神里全是嘲讽。
祝妹脸色从未有过的苍白,那一瞬间,她产生了夺门而逃的冲动。
大马如今重伤昏迷,张大夫就催促祝妹赶紧回韦府。
祝妹不敢一个人回去,害怕面对那些人的眼神,更怕面对厨房众人的雷霆震怒。
她死活不回去,说是要留在这里照顾大马。
张大夫只余下冷笑了,哪里是为了大马,明明就是做了亏心事,害怕鬼敲门。自己不敢面对,要让大马去替她冲锋陷阵。
不过张大夫也管不了他们,他手一摊,“留下来可以,一日五十文钱。”
“这么贵?”祝妹咬牙。
“当然,以前你拿药不用钱,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现在自己给就舍不得啦?”张大夫斜眼嘲讽。
张大夫故意不点透,只说祝妹冒领他送的野山参之事,却故意不点明她李代桃僵小荷救命功劳的情况。
他洞悉人性,只要他不点明,祝妹就会心存侥幸。
她会一直被那一丝侥幸钓着,在大马发现和不发现她的真面目间不断承受着巨大煎熬。
啧,他以前师门就是学这玩意儿的,他和苏师兄觉着玩弄人性、乃至玩弄天下不是他们所想的济世之道,于是两人相携着转去学了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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