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国公爷最后那句话说了之后,宋梧发现姜行似乎就有些不同了。

    陆逍和陆月禾一直忙着安慰谢氏,却没有先前姜行的作用。

    “国公夫人。”宋梧见谢氏还沉浸在伤痛之中,破天荒地开了口。

    “我没来之前,国公府不也是这样的结果吗?如今不但您的病好了,陆玄将军和瑾王也还活着!大不了就是国公爷一桩心事,夫人又何必再伤怀呢?”

    姜行停止思考,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个臭脸丫头竟然会安慰人?

    就是这口气么,也太梆硬了点!

    谢氏却听得一怔,忽然神思清明起来。

    她起身走到宋梧面前,对她躬了躬身。

    “夫人折煞我了!”宋梧急忙站起来,不敢受这一礼。

    “这并非礼,而是歉意。”谢氏恢复了最初见她时的和煦。

    “我这人黑白分明,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并不因身份高低而不同。起初是我误会了姑娘,在此给你道歉!”

    宋梧暗自惊叹,如此以身作则,难怪能教出陆月禾那般玲珑妙心的人。

    “夫人能听进去便好。今日祠堂我就不必去了,只是国公爷和二公子才上路,等夫人休息好了,可以请道长或高僧为他们做一场法事,也好让他们更顺遂些!”

    谢氏点了点头,“宋姑娘今日帮了我国公府这么大的忙,可谓是府上恩人也不为过。我让人准备了一些谢礼,还请稍等片刻。”

    小葵本以为是银子之类的,正为姑娘这么厉害,这么快就能得到国公夫人这么高的礼待而得意。

    便见陆总管拿着本书一样的东西走了过来。

    原来是本书啊……

    而宋梧接过来翻开一看,差点没倒栽过去。

    上面赫然是:海棠街三进宅院一间、晴川路胭脂楼一座、青秀山别庄一处、丰县果园五千亩、云裳街绸缎庄一间……

    里面只有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其他全夹着地契、田契、铺面、庄子,甚至还有丫鬟护卫的身契……

    好家伙!这哪是送谢礼,这是置办家产啊!

    姜行无意间瞥了一眼,瞬间觉得自己昨日的几万两拿不出手了。

    竟然还能有人在阔气铺张这方面赢过他?!

    见宋梧似乎被惊到了,谢氏上前略带歉意地说:“宋姑娘不要怪罪,我也不是有意打听,而是昨日京中关于你的流言……想必你也是清楚的。”

    “今日月禾去伯府,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你若是不嫌弃,就请收下这份家业,算是你的退路,国公府也会是你的倚仗。”

    这番话说得极为含蓄,含蓄得宋梧心头发烫,烫得她眼眶发酸。

    如此为她着想,还顾念着她的自尊心。

    “夫人如此大礼,我担当不起!”

    宋梧其实觉得几百两银子就差不多了,之前一个祖师告诉她,他那时候就是这个行情。

    小葵眼眶瞬间红了。

    总算有人心疼姑娘!

    宋梧:“这里面的都太贵重了,不过有一个武艺高强女护卫,此时我正好需要,她的身契,我就却之不恭了!”

    谢氏了然一笑,似乎是猜到她有此一拒,拉过她的手,满眼慈爱。

    “其实我还有一个私心。你长得实在太像思俞,我想认你做干女儿,不知你可愿意?”

    宋梧没见过先皇后,所以也并不知自己和她有几分像。

    但她很快就想通了,长得像恐怕只是其中占小部分的原因。

    宋家迎回宋楚楚是京中都知道的事儿,那么她这个大小姐位置的尴尬,想必国公夫人也能猜到。

    这是好让她有个身份,也能安心收她的礼。

    陆月禾走了过来,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臂:“真好,以后月禾又有姐姐了!”

    陆逍更是高兴,今日宋梧这一场,他看她简直跟看神仙似的。

    还能成为自家人,简直求之不得!

    “我与你大哥宋初石本就相识,这下他厉害的妹妹也是我妹妹,看我不吓死他!”

    宋梧莞尔一笑。

    国公府的心意她都知道,也觉得确实有些缘分。

    但她对国公府的恩情,还没有大到这般隆重的地步。

    收了这些这么大的礼,她怕日后还不清。

    她正要说话,姜行站了起来:“宋姑娘今日听到这么多秘密,不成为自家人,怎么让人放心?别看国公府现在风光,有的是刀山火海要闯。难不成还想全身而退?要么留下命,要么带走财!”

    宋梧冷然皱眉,威胁她?

    不过她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谢氏瞪了姜行一眼,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狡黠。

    宋梧再也没法拒绝,利落跪在地上,“砰砰砰”给谢氏磕了三个响头。

    看得谢氏眼睛又红了,哽咽道:“真好,等到玄儿回来,咱们又是圆圆满满的四个孩子……”

    见事情已经差不多,姜行的脸色逐渐正式起来。

    “姨母,今日前来主要为着两件事。”

    他扫了眼小葵和陆管家,陆管家自觉地带着小葵先下去了。

    “其一是私下告诉你陆大哥还活着的消息,其二便是我的事情。”

    房间里的气氛骤然紧张,陆逍关了门窗,只剩下国公府三人和宋梧、姜行两人。

    姜行:“我昨日被宋姑娘所救,实际上除了被安年魂魄纠缠,更重要的是,在路上被人下了毒!”

    “啊!”陆逍和陆月禾顿时大惊失色,倒是谢氏,似乎早有猜测。

    姜行继续道:“我连夜继续由棺材抬回王府,就是想要借机查一查是谁在背后害我!护送我回京的都是本王在陇川多年的心腹,照理来说,他们干不出这样的事情。但如今事实究竟如何,也不能过于偏信。”

    “今日本王悄悄出府,就是为了先与姨母和母后通个气。未来几个月,恐怕都要在府上害病了!”

    谢氏担忧地看着他,立刻明白了他此行的目的。

    “放心吧,我会尽快抽个空去宫里见太后娘娘。她惦记你十几年了,你不能见她,总不能就不见了!她去王府见你也是可以的……”

    随后她忍不住问道:“你先前说你陆大哥还活着,那他……”

    宋梧见如今说到了更深入的秘辛,知道自己在此略有不妥,于是起身跟国公夫人告辞。

    谢氏满意宋梧的剔透,让陆大总管将她开始点名的那名女护卫带了过来,一并带回伯府。

    女护卫名唤桑落,酒的名字,宋梧一听便格外喜欢。

    她捧着那本厚厚的书册,带着小葵和桑落进了国公府宽敞舒适的马车,由几十个府兵护送着,朝忠义伯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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