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一片寂静。

    宋初肆被这句话激起了好奇心,瞬间转头看向李氏。

    宋铭和桑落也紧紧看着李氏。

    李氏心里咯噔一下,这死丫头是知道什么了吗?

    还是眼前这嬷嬷知道些什么?

    但她快速反应:“你别在这转移话题!十几年前阴差阳错,确实是抱错了,但你打了楚楚,害楚楚生病,现在又第二次打初肆,难道还没错?你眼里还有王法,还有基本的规矩吗?!”

    宋梧沉吟片刻,忽而轻笑一声:“夫人不敢说是吗?那我来替你说!”

    “十九年前,并非阴差阳错抱错,而是夫人你刻意为之!你让你身边的孙嬷嬷,故意交换了我与宋楚楚,只因宋楚楚自打一生下来,就是个发羊癫疯的傻子!!!”

    空气凝滞般无声流动,时间也仿佛跟着静止。

    心底押了快二十年的秘密骤然揭开,李氏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

    她嘴巴嗫嚅着,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宋梧,整个人傻了一般。

    片刻后。

    “哈哈哈哈……”宋初肆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宋梧,你怕是眼瞎了吧?二姐哪里傻?又哪里有什么羊癫疯?我看倒是你抽风还差不多!”

    宋铭也忽然反应过来,是啊,楚楚这不是好着呢吗?

    亏他方才还吓一跳!

    看见宋家父子二人不信的神色,李氏才慢慢吐出一口气。

    郁嬷嬷此时真想狠狠的啐一口,“她现在不痴傻,是因为大小姐的母亲为了救她,把半条命都搭了进去!”

    她胸中悲意难挡,可怜的门主,竟是为了这么个白眼狼丧失一半修为!

    当初宋梧的亲生母亲云浔,生了孩子的第二天,就发现这并非是她的亲生孩子了,因为她的身上,没有命符。

    但看这孩子可怜,又是个痴傻的,觉得有缘,所以冒着违背天道的惩罚,也要用玄门之力将这痴傻的孩子治好,还对她的羊癫疯进行了压制。

    只为自己的孩子在别人家,也能得到相应的善待。

    但也正是如此,她擅用玄术,改了本该属于宋楚楚的因果,导致受到天道反噬,明明距离寿数甚远,却在十四年前,寻宋梧的路上就病重死去。

    这一切,宋梧早在重生前就已经知道了。

    宋铭再次怔怔打量李氏,宋初肆也朝她看过来,试图从她的反应中找到愤怒与辩白。

    但这一切来得太快。

    李氏自己当初见楚楚上门寻亲,也是有这个疑问的。

    为何她当初生下来那个痴傻又抽风的孩子,竟然一点事都没有了,还长得这么好!

    “咳!”一声沉重的咳嗽声传来。

    宋铭回头一看,立刻恭敬地让出了一侧:“母亲。”

    宋家老夫人在婆子的搀扶下,迈着颤巍巍的病体走了过来。

    “母亲今日怎出门了?还是该好生修养着才是。”宋铭顺从地前去搀扶着老夫人。

    自打老夫人病了以来,这两年都极少出门了。

    老夫人板着脸朝李氏看过来:“我老婆子就不能出来走走、散散心?方才大小姐和这位嬷嬷说的话,可是当真?!”

    老夫人出自世家大族,其父曾官居户部尚书,是真正的名门贵女。哪怕她此时看起来病弱且平静,但无形中还是有一股泰山压顶的力量从她周身散开,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半辈子被老夫人压得早已习惯性惧怕的李氏,下意识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呵呵!”老夫人冰冷一笑,“那看来是真的了!”

    “不……不是真的!”李氏这才反应过来,补了这么一句。

    毕竟当着宋梧的面,她并不想被驳了面子。

    “不是真的?”老夫人转头打量她,神情蓦地严肃,因病重而憔悴的脸上,一双眼睛却仍发着精光。

    李氏嗫嚅了一下,最终低下了头。

    她啥也说不出来。

    当初怀孕时她专门找人看过,得知是女婴后,专门跑到老夫人跟前报喜,因为知道老夫人极为看重她能否怀上女婴。

    随后她听信了江湖游医的话,讨来了为腹中女胎调理养颜的房子。说是喝了那汤药,保证生出来的女娃粉雕玉琢。

    这事老夫人是知情的,当时也劝告过她,那药方中有母羊肉和母羊胆,还有许多杂七杂八从未见过的药材,可能会导致羊癫疯。

    她没信。

    若是老夫人不知情,她今天这谎撒了就撒了。

    可偏偏……眼前这位精于算计的老太太,你若是撒了一个谎,就会需要更多的谎来圆。就算跑了今天,也跑不了明天,到时候,只会迎来更严厉的惩罚!

    老夫人气得将拐杖重重拄了几下,“我宋家,竟会养出你们这般忘恩负义、毫无廉耻之心的人来!”

    她严厉地看着宋铭:“如今你是家主,这事你说怎么办?”

    宋铭冷汗都冒出来了,“母亲,这事咱们还是商量一下,听听夫人的话……”

    “混账!”老夫人一拐棍敲在了宋铭身上:“我老婆子病了才两年,这个家就变得眼瞎心聋了吗?!”

    宋铭擦了把汗,躬身道:“那就罚李氏去祠堂,抄十遍女戒!这样您看如何?”

    “女戒就不用了!”老夫人抬着下吧,脊背要强地挺直,“好好反思吧!将反思出来的错处写下来,三天后交到我这里!我要看看,作为一个当家主母,可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还有二小姐,她如今人在哪里?”老夫人继续问道。

    “祖母!”宋初肆立马挡在了老夫人跟前,“二姐被宋梧推了,头上血流不止,今天又被气得发了病,如今在床上都还没醒呢!”

    老夫人恼恨地瞪他一眼,余光却瞥向李氏和宋铭:“对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嬷嬷可以放在杂院不管不顾,对自己有恩的养母可以做到绝口不提,这样的心性、这样的教养,你们还要放纵下去吗?!”

    宋初肆不服,“明明是这老婆子偷东西……”

    “啪!”又是一拐杖。

    “还说是家里最聪明的孩子,被人耍得团团转,简直蠢笨如猪!宋家迟早要毁在你们手里!”

    说罢,老夫人在婆子的搀扶下,闷哼着生气走了。

    宋铭本打算跟着前去送一送,却被李氏一个眼神给剜了回来。

    “老不死的!”

    “个死老东西!”

    李氏与宋初肆几乎是异口同声。

    宋梧嘲讽地打量着在场的人,这乌烟瘴气的一家子,是装都不想装了吗?

    在李氏怨恨的眼神中,宋梧和桑落扶着郁嬷嬷,理直气壮地离开了杂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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