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候爷笑道:“宋老弟的诚意,本侯领受了!这孩子家,耍耍性子也是正常的,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呢!”

    他难道真的不窝火吗?

    那才怪了!

    从前他只是蔑视伯府,但并无不满,现在非但不满,还有些恼恨!

    他昨日就知道这事了,所以今日特意都没去上朝。

    先不说宋家这将侯府的面子置于何地,就凭选中王妃却不告知,让前日下午的关键节骨眼小儿子去提了亲,这放满朝文武眼中,就是公然挑衅皇室!

    但碍于选妃一事毕竟是太后操持,他如今若是敢公然对宋家发火,太后和谢家必定会立马又对季家开火,所以只得暂且忍耐。

    宋铭和李氏夫妇看见侯爷此等态度,顿时对侯府更加热心了。

    宋铭一直战战兢兢悬着的那颗心放了下去,这会儿喉头都哽咽了:“深明大义!深明大义啊侯爷!”

    他嗓音激动地抬高了几分:“如此胸怀,让小弟真是惭愧!以后伯府必当肝脑涂地,来报答侯府的谅解大恩!”

    季相礼笑着摆了摆手,后槽牙磨得咯咯响。

    他转头吩咐季总管:“去把二小姐和孙小姐叫过来,陪陪第一次来府上做客的楚楚小姐,一起在园子里转转!”

    能在勋贵之家做到总管之位的人,头发丝都带了几分精明。

    季总管很快就咂摸出味儿了,赶紧领命出去。

    本来伯府与侯府是结亲有婚约的,伯府带了一位楚楚小姐来,意思不言而喻。

    而侯爷却没让他去叫世子,而是叫二小姐和孙小姐出来作陪,这意思也很明显了。

    宋楚楚也明白了侯爷的意思,她起身行了个礼:“伯父不必劳师动众,楚楚半年前才寻亲回来,这还是第一次来永平侯府。

    伯父是侯府的主人,看着伯父说话,楚楚都觉得能学得比以前多不少的本事,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机会,这才是楚楚之幸呢!”

    季相礼心里震了一下。

    原以为伯府乡下回来的女儿该是个草包,却没想这头脑说话,这礼仪姿态,竟让他这会儿挑不出半点瑕疵。

    他这才仔细打量了宋楚楚的样貌,虽不及多年前他见到的宋梧那般大气明艳,但亦是个娇俏玲珑的美人。

    他舒眉展眼一笑,对着宋铭打趣道:“瞧瞧这孩子,还是你们夫妻俩有福气!”

    别说季相礼听见宋楚楚的话惊讶,就连宋铭和李氏也给震了一惊。

    这孩子,比宋梧那贱种竟不差丝毫!小话说得,比他夫妻俩都有水平!

    季总管很快便回来了,他对着季候爷恭敬道:“老爷,二小姐今日出去骑马了,孙小姐收拾了要去见三皇子呢!”

    宋楚楚忙又站起来:“真的不用麻烦,我倒是羡慕孙小姐呢,与三皇子青梅竹马,想见,便就奔着心上人去了。”

    盈盈坐下后,她垂首清苦一笑,眼圈适时地一红,看起来落寞又隐忍。

    随后像是想到什么,她又笑着补了一句,“二小姐我也羡慕。一笑出门去,千里落花风,多少女子羡慕不来的旷达自在,也就只有侯府小姐了,能活得如此逍遥!”

    这一番下来,季相礼再度惊住了。

    不得不说,第二句,简直说到他心坎里去。哪个家主不喜欢别人夸赞一句有本事,让子女过得令人羡慕呢?

    短短两句话,水平极高。

    不但适当地表达了自己的知礼、懂事、才华、涵养,关键是让人听得心里妥帖!

    他自认识人无数,但现在觉得这个楚楚小姐恐怕不是他所料想的那般。

    他又打量了宋楚楚几眼。

    不由得对眼前的女子带了几分戒备。

    那个伯府的谶言,多年前在玄元观,他已故的夫人就在现场。能得到老观主这样抬举的人,世间无二。

    而这会儿楚楚却提到羡慕季棠能和心上人三皇子一起出去,到底是在借此暗示与自己小儿子季泊舟的关系,还是对三皇子感兴趣?

    若是对三皇子感兴趣……不,三皇子妃必须是属于孙女季棠的!

    于是见季候爷又对季总管道:“那你去看看世子在不在府里,伯爷来了也不知道过来见见,像什么话!叫他过来带楚楚小姐出去转一转!”

    季总管懵了。

    难道自己方才猜测得不对?

    他赶紧又找季泊舟去了。

    宋楚楚听见季侯爷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

    成了!

    为了今日来侯府,她准备了不知道多少遍。

    上一世宋梧被休后,她就嫁入了侯府,自然知道她这位未来公公的脾气秉性。

    季总管又回来了:“侯爷,世子今日不在府上,与几位公子约着出去诗会了。”

    他抹了把汗,世子在府上,但不愿出来见他们,还发了好大的火。

    他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把那话说出来,于是撒了个谎。

    宋楚楚当然知道季总管说了谎,但这个谎,在她意料之外。

    这个节骨眼,以季泊舟的脾气定是没心情出去和人喝酒作诗的。人肯定在府里,只是不想见她。

    上一世,也在这间宅子里,他对她何其痴缠。

    宋楚楚眼神倏地转冷,虽然心里有极大的落差感和不甘,但她也不担心了!

    总之都是她的囊中之物!

    宋铭和李氏本来是信了季总管这话的,但很快,他们看见了一个身影从花厅前头经过。

    那人,正是季泊舟。

    季侯爷瞥了一眼外面匆匆走过的人,季总管立刻把头低了下去。

    季侯爷的面皮抖了抖,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拜会没多久就结束了,宋铭那颗悬着的心隐隐又有些提着。

    侯爷没生气,但世子生气了。

    马车上,李氏不由得惋惜:“可惜咱们楚楚这般优秀,怎奈世子……”

    宋楚楚勾起哂笑:“母亲可别说这丧气话!世子会娶我的!”

    宋铭心头打鼓:“可世子显然气着了……”

    宋初肆身上的伤好了些,今日跟着一起去了,但碍于父母的苦心是为了让宋楚楚表现,所以一直没说话。

    他这会儿道:“但咱们歉也道了,礼也送了,又不是咱们气的季二哥!”

    宋初石一天都被勒令不许说话了,这会儿得了空隙,也抢着说:“就是!气他的是宋梧,又不是楚楚,他看见宋梧不高兴,咱们让宋梧滚出去,不碍他眼不就行了!”

    虽说是不着调的一句话,但这会儿在李氏和宋铭耳中,还真是那么个意思。

    前日李氏想除掉宋梧却差点被雷劈了,她真的觉得这人好像有些邪性,加上又不能得罪了,世子也为了她降怒于伯府。

    既然已经没了用处,那这人不能留在跟前了!

    宋铭也幽幽地说:“王爷那边,咱们已经讨不着好。只能力保侯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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