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思礼一家结束了狂乱的晚餐后,钻进随身携带的睡袋里躺了下来。
由于过去几天的心力交瘁和驾驶的疲劳,再加上孩子们的体贴关怀,佩妮和弗农忍不住大哭了一场,随即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将他们唤醒。
看到父母如此安睡,达力和薇薇安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悄悄从睡袋中爬出来,走到已熄灭的壁炉旁。
两人一起用铺在地上的保温垫裹紧自己,小心翼翼地打开露营用的灯,防止光线泄漏。
“妈妈他们睡得真熟啊……”
“最近他们真的很辛苦,虽然我们这些孩子也不轻松,但妈妈和爸爸为了保护我们更加不容易。”
“爸爸和妈妈喜欢今天的甜点真是太好了。”
“嗯,爸爸妈妈从来不会不高兴我们为他们做的任何事。”
两人对视一笑,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那种被爱的感觉却再明显不过。
“那我正式说喽,生日快乐,薇薇安……”
“达力,别偷懒了,现在还没到7月30日呢。”
“别计较这些小事了,离日子变更只有一点点时间,差不多已经是明天了。”
“不是这样的!十一岁的生日只有一次,你的生日时,我可是准时在零点祝你生日快乐的,而你却不打算这样做吗?太不公平了!”
“好吧好吧!我等会再说一遍,多少遍都行!别生气了。”
“你说话算话?”
“我什么时候食言过?”
“很多次。”
“……但在这件事上,我什么时候违背过诺言?”
“一次也没有。”
“对吧?哥哥可不会忘记妹妹的生日!”
两人又一次默契地低声笑了起来。
薇薇安和达力,这对兄妹有一个秘密。
那是一些小事,比如晚饭后偷偷吃达力房间里的零食(处于生长期的孩子们总是很快就会饿),或是在半夜偷偷玩达力房间里的电动游戏(如果妈妈来查看情况,他们也不会被发现,因为他们都躲在被窝里)。
对于这些小秘密,德思礼夫妇心知肚明,但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这对夫妇也有一个秘密——薇薇安和达力并不是双胞胎兄妹,而他们从来没有告诉过孩子们。
“你不是弗农的孩子,达力也不是你的哥哥,你的父亲是个无业游民,而你的母亲是个受骗上当的轻浮女人,结果如同街上的流浪狗一样早早死去,留下了你。”
薇薇安至今清楚地记得那句诅咒般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刻骨铭心。
达力也是一样。
那天,弗农的姐姐,那个名叫玛姬的阿姨来到了德思礼家,说出了这些带毒的言辞。
她从一开始就露出了厌恶的目光,所以薇薇安躲在佩妮身后,而佩妮则用她那瘦弱的身体挡住了玛姬的视线,努力不让她注意到薇薇安。
当天,邻居们准备为新搬来的住户在女贞路举办欢迎派对,邀请德思礼家也参加。
然而不巧的是,正好玛姬来访了。
“别担心,佩妮,孩子们就交给我吧。他们一定会乖乖的,对吧?”
薇薇安其实一点都不想离开佩妮的身边,但她知道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任性,玛姬一定会用那讨厌的眼神责怪佩妮。
于是,尽管心中充满了恐惧,薇薇安还是忍住了,坚定地说:“我会好好在家待着。”
那时,弗农还在公司上班,达力去朋友家玩了。
玛姬显然是有意挑选这个时候到来的。
她等待着佩妮离开,露出一副像是要舔舌头的欣喜表情,开口说出了那句诅咒般的话语。
如果没有外力介入,玛姬可能会继续那恶毒的言语,然而回家拿东西的达力及时打断了她。
“玛姬阿姨!你来了!!”
那声响亮得让邻居都能听见的喊声让薇薇安从恐惧中清醒过来。
玛姬见到她宠爱的侄子,急忙调整了表情。
薇薇安觉得,比起之前她对自己施加的那些折磨,或者假装亲切地责备佩妮,这个表情才是最让人感到卑劣的。
她确信,不论何时,玛姬这个女人都不可能与美丽沾上边。
达力继续用大声与玛姬交谈,令她无法再对薇薇安做任何事。
就在这时,佩妮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我回来了!达力也回来了啊,玛姬阿姨来了,所以今天就别再出去玩了。”
“你回来得真快,佩妮,其实你可以再多待一会儿的。”
“不行!怎么能让客人等着呢?我已经拜托他们尽早结束了。”
佩妮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薇薇安的情况。
她在确认孩子的手脚上有没有被掐过的痕迹,头发有没有被拉扯乱了,脸上有没有泪痕。
“安,你真的没事吗?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佩妮把手放在薇薇安的肩上,带着认真的眼神询问。
薇薇安瞥了一眼旁边正观察着她的玛姬,回答道:“嗯,妈妈,我很乖,没有发生什么事。”
刚巧在门外的达力听到了全部经过。
他故意插话进来,是为了保护妹妹。
而薇薇安什么也没说,因为她不想、也不敢撕开父母的秘密。
后来,薇薇安的真正生日被两人知道了。
某天,一位临时代课的老师不小心把需要的文件随便交给了“家长”,让他们转交给弗农和佩妮,文件上还写着【养女】【出生日期7月31日】等字样。
达力这才知道,妹妹的生日其实比自己晚。
放学后,教室里只剩下薇薇安和达力两人。
薇薇安一动不动,沉默不语。
达力提议道:“只有我会为你庆祝真正的生日。”
“如果爸爸妈妈想保密,那我们就假装不知道吧,他们一定是为了我们好,爸爸妈妈很爱我们,但不能庆祝真正的生日,这让人有点难过,所以,我会在7月31日,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偷偷给你准备礼物,这样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对吧,安?”
“……这不公平,只有你为我庆祝,所以,我也可以偷偷为你庆祝生日吗?”
“当然可以,在我的生日那天,你要给我两份礼物,一份是秘密的,一份不是秘密的。”
“那么,我们的生日本来就设在同一天,那天我也要一份礼物,然后在7月31日再要一份,这样可以吗?”
“可别小气啊。”
“你也一样。”
于是,两人一边哭一边笑,手牵手回了家。
“总有一天,我会向身边人坦白你的真正生日,然后在那天为你庆祝,直到那天到来之前,我们就用这种方式庆祝吧。”
自从达力说了这番话后,两人一直在秘密地为彼此的生日庆祝。
“喏,这个给你。”
达力说着,把他最喜欢的足球队的球员卡片递给了薇薇安。
薇薇安对足球,甚至所有运动都毫无兴趣。
但她知道,达力每次都会在电视机前为这个球队呐喊助威。
而这张卡片上的球员,是达力最喜欢的。
因此,她想也没想的就塞还给他。
“不要!还给你!”
“为什么啊?”
“这……这是你最重要的东西吧,我对足球不熟悉,也不太喜欢它,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我也浪费了,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最近忙得都没有东西可以送了,就只有这个了。”
“不行!这太重要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拿着吧!”
达力说着,把卡片放进了薇薇安的手掌心。
“你知道这个球员的位置吗?”
“当然知道,他是门将吧。”
“对,门将!他的表现非常出色!虽然我不跟你讲他的防守率什么的,因为讲了你也不懂,但一句话来说,他就是‘守护神’,他有着坚不可摧的防守。”
“……然后呢?”
“我们以后的学校不同……就不能一直陪着你了,所以,我想把这个当作护身符送给你。”
“……足球卡片当护身符?”
“当然,这个球员的战绩完全值得相信!”
薇薇安仔细看着手中的卡片。
足球选手中帅气的很多,尤其是那个英国选手,据说迷倒了全世界的女性,甚至成为了模特。
班里也有女生明明不懂足球,却说“那位选手太帅了,我支持他!”而与达力争吵的。
然而,这张卡片上的球员完全不同。
他看上去很男人,面容坚毅。
刚刚扑救完一个球后,他正大声吼叫,脸上满是汗水,表情扭曲。
确实,看上去很强大,非常强大。
“……确实看上去很强。”
“对吧?一定要珍惜。”
“我会珍惜它的,绝对会。”
“嗯,对了,马上就到零点了,准备好接受祝福了吗?”
达力看了看他腕上戴着的最新款手表。
那是一款能接收无线信号,精准到一分一秒的手表。薇薇安故意皱着眉点了点头。
“……已经做好了准备,就差行动了。”
两人盯着手表的数字倒计时,还有30……20……5……4……3……2……1……0!
“11岁生日快乐,安。”
薇薇安正准备说谢谢,但就在那一刻,“轰!!!”一声巨响回荡在他们周围,薇薇安一下子缩在了地板上。
紧接着第二声巨响传来,伴随着地面的震动,她的父母猛然惊醒。
薇薇安立刻明白了,她的预感成真了。
那些人果然来了,甚至追到了这座孤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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