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荷香从食盒里端出莲叶羹跟梅花香饼,推到凤雪瑶面前,“去了又怎样,就算凤清再厉害,也不可能在短短半个月内让凤天歌考上太学院,镇南侯府的脸面还不是要靠你来争。”
“话虽如此,可女儿终究是女子,争的也只是一时荣耀,但哥哥不一样!”凤雪瑶下意识瞄了眼窗外,“之前我跟祖母渗透过,若长房没有人才出来,便让哥哥跟着大伯多学习,日后继承爵位,也好沿袭镇南侯府的百年名声。”
孙荷香眼睛一亮,“老太婆怎么说?”
“祖母当然愿意,可这事儿得大伯点头,如今大伯主动去锦苑,说明对凤天歌还没死心,若真让那丑物考上太学院,镇南侯的爵位我们便不要宵想了。”
大齐民风开放,女子继承爵位不是没有先例,长房的凤君离没资格,就只剩下凤天歌。
孙荷香蹙眉,“想让你大伯对凤天歌彻底失望,除非……凤天歌不是他亲生的。”
“娘且想想,楚玥郡主当年在怀凤天歌之前,可有什么异常举动。”凤雪瑶把话说到这里,孙荷香便清楚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待孙荷香离开,凤雪瑶方才有胃口喝下桌前那碗莲叶羹。
她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谢如萱身上,倘若凤天歌躲过那一劫,身世不明这件事也足以让她再难翻身……
鬼医屈平的药已经连喝五日,凤天歌脸上的红印越来越淡。
此刻走在玄武街上,凤天歌掩在白纱下面的红唇微微勾起,她原想到天衣阁换装去幽市,只怕是要耽搁了。
人来人往中,凤天歌身形忽闪几下,骤然消失。
少顷,从几个摊子后面窜出来的大汉聚在一起,为首之人面露凶相,“人呢?”
“刚刚明明就在前面!”身侧长相猥琐的瘦猴挠头应道。
“走不远,追!”
玄武街上,十几个裹着褐色棉褂的汉子横冲直撞,终在一处巷口停下来。
巷深处幽静无声,唯一女子孑然而立,雪色长袍随风鼓荡,风姿卓绝。
看着将自己围在中间的陌生脸孔,凤天歌清冷抿唇,“谁派你们来的?”
“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为首者一声令喝,十几人各自亮出兵器,凶狠冲杀过来。
凤天歌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想杀她也该找些正经货色!
‘砰—’
一柄青色大剑与凤天歌自腰间甩出的软剑在半空相撞,火花迸溅,摩擦时发出刺耳蜂鸣。
到底是站在巅峰的女人,凤天歌出剑极快,翻手回斩间带着不留余地的绝厉!
寒风陡袭,凤天歌迅速伏低,皓腕背于身后狠刺过去!
‘噗—’
背后那人未及反应,软剑已从他胸口抽出,直接抹上另一人喉颈……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巷子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凤天歌提剑走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凶脸汉子,雪色长袍染上几滴鲜血,犹如腊月绽放的红梅,妖冶绝艳。
“别……别过来!我知道谁想杀你,只要你放过……”
寒光起,半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线,地上之人再无声息。
凤天歌收剑,视线落向凶脸汉子摊开的掌心,有枚枣钉,“可惜我不想知道了。”
就在凤天歌欲离开之际,猛然抬头!
对面屋顶上,一抹雪色身影映入眼帘,俊美如谪仙的容颜,精致如雕的五官。
容祁委实长了一副难得的好皮相,可凤天歌就是看他不顺眼。
眼见凤天歌无视自己走开,容祁愣了愣,“本世子这么个大活人,凤大姑娘不会装作没看见吧?”
待容祁飞身落在凤天歌面前,某人脸色比刚才还要寒上几分,“容世子既知我装作没看见又为何要跳出来?”
丑女多刻薄,容祁露出万年难得一见的尴尬表情,嘴角略抽,“凤大姑娘跟他们有仇?”
“你在提醒我杀人灭口?”隔着面纱,容祁看不到凤天歌脸色,但自那双眼里溢出的冰冷他感觉到了。
没记着他跟银面结过仇呵。
“如果凤大姑娘肯陪本世子吃顿饭,我倒可以考虑睁只眼闭只眼。”容祁眸带笑意,颀长身形端的一派玉树兰芝。
凤天歌觉得可以动手了,却在出掌之前听到容祁补了一句,“本世子有暗卫,凤大姑娘也见过。”
是的她见过,而且暂时打不过。
见凤天歌身上隐隐泄出的凌厉之气渐消,某人无比绅士站到旁侧,做了个‘请’的姿势。
容祁唤来轿子,选的是幽市醉仙楼。
这会儿坐在三楼雅间,凤天歌刚好能从窗缝看到斜对面的德济堂。
也不知屈平有没有借冯棋的关系打探到齐皇病情如何,若他半年内不能将齐皇治好,北冥渊只怕要登基了。
容祁注意到凤天歌的视线,却佯装不知,吩咐店小二快些上菜,“凤大姑娘来过这里吗?”
“说正事。”凤天歌低下头,端起身前紫釉茶杯。
已经不能好好聊天了。
容祁深吸口气,自袖内取出一个用红绸系紧的书卷,推到凤天歌面前。
凤天歌瞥过去时,眉微蹙。
她认得那书卷的纸张出自澄心堂,这种宣纸薄如卵膜,坚洁如玉,乃太学院专供。
“文府今年的试题。”容祁看向凤天歌时,脸上的笑容慢慢放大。
照凤天歌的脾气给他磕头应该不可能,但‘谢谢’两个字一定会有,他等着!
凤天歌呆了半晌,缓慢抬头时眼底透着毫不掩饰的震惊,“你认真的么?”
“除了试题,这上面还有本世子精心准备的答案,只要你能把它们背下来,定会在文府笔试中拔得头筹……”
凤天歌突兀攥起桌上书卷,打开窗户狠撇出去,那书卷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弧度,跟容祁拉出的尾音一样长。
倏然,黑影闪过。
容祁音落时,雷伊已然将书卷重新搁到桌上,遁隐。
“凤天歌你干什么!”容祁气的想哭。
“这句话该由我来问,容世子想干什么?泄露考题轻则发配,重则腰斩,即便你是楚国质子,该杀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有人手软。”凤天歌反倒给气笑了,容祁这是拿生命在作死。
终究是烂泥扶不上墙,为了借自己巴结皇祖母,眼前这厮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容祁扶额,胸口那颗翡翠白玉心碎一地,“凤大小姐没感觉到我这是在帮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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