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洲眸色一暗。

    盯着少女在黑暗中的那张脸,虽然灯光微弱,看不太清。

    但他还是看到了她脸上沾着的污渍,还有打湿了她头发的雨水。

    沈朝惜并未察觉到男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抬眸。

    就看到陆云洲漆黑的瞳眸,蹲在她身侧,脸色阴郁看着她。

    “谁让你下来的?”

    陆云洲声音很低,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嘶哑颤声,他看着淋了雨浑身狼狈的小姑娘。

    不仅爱胡乱,还跟着他下到这个矿井深处底下,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个里面有多危险?

    如果发生任何意外,他该怎么办?

    暴雨持续,山体不稳定,这个矿井内随时都可能面临塌陷!

    那一刻,沈朝惜眉头微蹙。

    “……”嗷。

    糟糕。

    差点忘了陆云洲在这。

    她刚才只想着找人,然后顺着矿井内的作业痕迹,找到这里。

    但是她没有想到,陆云洲会对她起疑心。

    想了想,她面色缓和了一些,对着他说:“我,想帮你。”

    说想帮他。

    这个解释,准没错的吧?

    但是没有人看到,刚才那在黑暗中她的清冷一面,转瞬褪去。

    消失不见。

    陆云洲眉头皱着,他紧抿着薄唇,脸色在黑暗中更显得阴沉。

    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看,眼底蕴着一抹幽深复杂的情绪,好似在打量她。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顾不上许多。

    就算他有想说的话,也只能等他们先出去。

    “队长,甬道太低,用不了担架。”

    他们抬不了这名受伤的工人。

    只能用背的。

    “你来背他!”

    说着,陆云洲叫来陆十五,然后搀扶着这名被困的男人。

    因为被埋在底下太久。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腿骨折了。

    听到朝惜的话,还有旁边的两名士兵帮着挪动他的一条腿的时候。

    他才觉得浑身冰冷,周身疼痛,他的腿像是失去了知觉一样。

    但是在移动他那一瞬,顿觉一阵剧痛,猛地袭来。

    “啊!……”

    他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叫声凄惨,而他看着来救他的人,哭诉着。

    “我的腿,是不是废了,我以后还能工作吗。”

    “你要担心的不是这个。”

    陆云洲冷声对他说。

    眼下都什么情况了。

    还在担心他的腿,以后能不能做事。

    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出去。

    否则一旦山体塌陷下来,他们就都完了。

    陆云洲转过头:“快来接人。”

    说着,立刻来了其他两名士兵,等把他的腿用木块固定好后,背着他出去。

    这些士兵都是学过简单包扎的,所以基本的骨折,怎么处理伤,固定之类的,都会一些。

    陆十五跟其他两个人,把受伤的工人背起来,然后另外几个人在后面搀扶着,一起往外走。

    其实这个工人受了伤,腿骨折了。

    行动不便,对于他们来说,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需要背着他出去,还得爬上绳索,这个矿井内的数十米的井梯,才能通往矿洞外面。

    麻烦,但必须也要救人。

    “都注意些,别碰到他的腿……”

    等到把人背上以后,前面的几个士兵搀扶着往甬道中走。

    而黑漆漆的矿井内,水滴声清晰。

    陆云洲回头,看了眼在原地的小姑娘。

    他喉咙收紧,眼底闪过一抹幽深复杂,落在她的身上。

    “怎么了?”

    小姑娘停在原地。

    而陆云洲在处理完那名受伤工人的事以后,转过身,就看到她,待在那。

    一直没有动。

    沈朝惜蹙了下眉,她就是突然有些,头晕。

    可能是之前受伤留下来的后遗症,她遇到雨天,天气冷。

    心脏就疼。

    还有,她不能待在地底下密闭的空间内太久,会浑身难受,不舒服。

    感觉头晕。

    恶心。

    这是她七岁那年,被那群恐怖分子关在地窖里的时候,造成的。

    她用了很多年,脱敏,克服,一直都是强忍着。

    但这个矿井下面,实在太深,其实沈朝惜没有注意到他们究竟下来了有多深,离上面能出去的矿井口,有多远。

    现在就是觉得头晕。

    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抬眸。

    身穿着笔挺军装的男人,蹲在她的面前,打量着她,也在顾虑她的身体情况。

    自从上次在沈家萧萧告诉了他,沈朝惜被人绑架,受过伤。

    他就一直知道她身体不太好。

    所以他故意最后走,在等着她。

    “没事……”

    那些,沈朝惜当然没有说。

    首先,她跟陆云洲并不熟。

    她从来都不喜欢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给人看。

    她也不喜欢把自己的软肋,告诉其他人。

    后背,永远都不能交出去的。

    小时候她天真愚蠢,交出去一次。

    就后悔终生。

    虽然她没有说,但是陆云洲能看出来她身体状况不太对。

    拧着眉,从头到尾视线都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他带着她一起往外走。

    甬道外面,陆十五已经背着人上去了。

    现在进来这么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外面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天色已经黑了。

    但这个矿井内,深处,始终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周围,只有阴森森的氛围。

    还有水滴声,沿着泥墙,掉下来。

    滴答的一声。

    又一声。

    陆云洲带着她往外走。

    甬道很长。

    他怕小姑娘跟丢,一直悬着一颗心。

    因为这底下甬道复杂,通往各处,他们深入进来后。

    原路返回,也得需要经过地形训练的人,才能找到最开始进来的路。

    否则的话,就会迷失在这片矿井之中。

    还是很深的地底下。

    逐渐,水滴声,速度,越来越频繁,而这矿井深处,积水很深,起码在十分钟之内往上升了数十厘米。

    陆云洲眸色一暗,眼看着不对劲,他瞥向摇晃的矿井内吊着的灯,一闪一闪的。

    而往往意外,都是一瞬间来袭的。

    沈朝惜跟在他身边,忽然看到上面泥土掉落,她眸色一变。

    “小心!”

    在井梯解体,砸下来的那一瞬,她直接将身前的陆云洲给推开了。

    陆云洲回头,眸色一沉,冲上去想保护她。

    但是来不及了。

    猛地一片黑暗笼罩下来。

    突然袭来的,是坍塌的井梯,比之前那一次更严重的。

    所有框架瞬间解体。

    砸在了少女的身上。

    山体二次塌陷。

    矿井被埋。

    她被压在了下面……

    男人瞳眸一缩。

    “沈朝惜!”

    他俩是同时看见异常情况的。

    只是说沈朝惜看到了解体的井梯,所以不顾自己推开了他。

    但其实,都被埋了。

    都被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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