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虞太尉低声呵斥道，“路公公的差事事关虞家翻身大计，不可随意胡闹。”
虞大老爷才略微收起了恨意神情。
“既然前因后果都在情理之中，此事便无不可办之处。”虞太尉当即吩咐穆大老爷道，“我清楚穆二夫人，那是一个再虚荣短视自大不过的妇人，略施小计就能轻易骗过了。”
“你媳妇对京城高门女眷熟一些，你回去就让她找几个相熟的妇人，寻着穆二夫人出门时，好好演一出戏。”
“对了，还有穆二夫人身边的人手也都要打点到位了。”
虞大老爷当即恭敬应了，自信地道：“我最近可是听说了，穆家二房与四房败落后钱财不够，却仍撑着面子，不肯放下人出去。下人的待遇薄了许多，正都暗地里怨声载道呢。”
“只要找准了人，略施重金收买，此事就没有不成的。”
虞太尉这时才神情一松，也终于露出了几分阴冷之色，语气淡淡地道：“虽然不能给路公公义女尸骸动手脚。待此事事成之后，却是大可以在楚京城大肆宣扬一番的。”
“也好让满楚京城的高门见一见，昔日势大如此的穆家如今的虚弱，好好欣赏一场笑话。”
虞大老爷当即高兴应是：“是，儿子马上就去办。”
虞太尉微笑看着虞大老爷离开，才转身对郑道士正色道：“我虞家如今虽然失了圣宠，办成这等小事却是无需操心的。还望郑大师回去与陆大师通禀一声，早日将祈福道场的事定下。”
“届时我也好将重金采买的灵丹妙药，与给陛下准备的贺礼一并交给大师与陆大师安排，以求博得陛下欢心。”
“这是我们虞府能否翻身的大事，还望郑大师务必要精心。”
郑道士当然义正词严，再三保证地应了。
一夜无话。
翌日。
金山寺。
人群熙攘的大堂高而宽敞，正中是一尊道祖雕像，再前方是一排又一排烛火。
穆二夫人身着素服，恭敬跪在蒲团上，深深地一拜下去，口中喃喃不住祈祷着。
她身后是同样身着素服的穆大奶奶与穆三奶奶。
满楚京城高门大户皆知，自打开始信佛后，每月穆二夫人都会去寺里祭拜一回，为亡夫捐一些香火钱。
楚京城信道者多，佛寺相对较少。上规模的佛寺更是只有一座金山寺与白马寺两座。
因金山寺主持道行更深，穆二夫人每都来此。
被穆大奶奶与穆三奶奶搀扶着起身立好后，将一些封好的银票捐入香火箱，又和主持说了一会儿佛理，穆二夫人才结束了拜佛，决定去吃一碗素斋。
离开大堂去后院的路上，有一棵高大荫蔽的桐树，树下有一排石桌石凳供人休息。
一名小和尚领着穆二夫人路过时，石凳上坐着一对主仆。
主人是名雍容贵夫人，正用帕子抹着眼泪，泣涕涟涟地道：“也怪我们家佳敏命苦，堂堂一个四品给事中的嫡长女，好读诗书文静贤淑是满京城出了名的，竟是要这么孤零零下葬，百年后连个香火都没有。”
旁边老妈妈也满面愁容，却不得不帮着劝道：“夫人，这不是有几家没有把话说死么，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咱们小姐这么出众的人才，生前也是一女百家求的。如今虽然一时命苦急病去了，最终也定然能找到伴儿的。”
“您先别哭。”
“老奴下午再陪您走上几家。”
穆二夫人登时来了精神，却没有立即开口询问，而是不动声色记下了主仆二人容貌。
等用过了素斋，又给家人都上了柱香后，穆二夫人被主持恭敬迎接着出了门。
待稳稳上了马车，她才迫不及待地吩咐道：“陈妈妈，你是最熟悉金山寺人手的。快去帮我找几个相熟的和尚打听一下，方才那在树下哭的主仆，究竟是什么来历。”
“还有郑妈妈。”穆二夫人又看向郑妈妈，“你是最熟悉京城官宦高门，你快去找人问一问，京城是不是有一家四品给事中家死了嫡长女。她家女儿容貌品行如何。”
“我有大用。”
陈妈妈与郑妈妈对视一眼，眸光都轻轻闪了闪，才应声去了。
穆大奶奶与穆三奶奶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
穆大奶奶挤出一个笑，温声细语地问道：“母亲，您好好地打听一个给事中做什么？”
“你管我做什么？”穆二夫人本身就对穆大奶奶有气，当下也没个好语气，“不都准备走了么，还好意思问家里的事呢？”
穆大奶奶登时被这软钉子噎得没话说了。
穆二夫人自从得知穆大奶奶与穆三奶奶要走，就对她们二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平时没少言语讽刺敲打。
碍于身份，穆大奶奶与穆三奶奶都不能也不敢还嘴，每次都只能生生受了这些挤兑。
穆二夫人因此也更为嚣张，如今这是又故技重施了。
穆二夫人看着穆大奶奶与穆三奶奶皆讪讪然，才算出了心里那口气。
她寻人自然是有理由的。
自从去忠昌伯府提亲，被嫂子打了一巴掌赶出来后，穆二夫人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气。
她家六郎人才出众，难道真要孤零零地走？
故而听到方才那对主仆的对话时，她一下子就被戳中了。
对啊。
天下女孩子那么多，她何必只盯着那一两家？
忠昌伯府不要她的六郎，她还瞧不起忠昌伯夫人跋扈，晴姐儿生得个子矮呢。
若是这位给事中家的小姐，真的贤良淑德人才出众，岂不是比娘家的晴姐儿，更适合她的六郎？
等事情成了，她从此也可以在娘家扬眉吐气了。
忠昌伯府瞧不起她家六郎，可她家六郎转眼就找了更好的，根本不稀罕了！
还有，何止是六郎，她的九郎战亡时还没定亲呢，也未必不能就此找个好媳妇。
再者，有了这两桩婚事，她找理由留下穆大奶奶与穆三奶奶时，底气也能更足一些。
弟弟们都是有伴的，你们忍心扔下两位同胞哥哥孤零零的吗？
穆二夫人越想越觉得好，当即一张脸都笑开了：“看起来咱们家马上又要办喜事了。”
穆大奶奶与穆三奶奶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忧心神情，并下定了一个决心。
必须把这件事告诉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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