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夏风太醉人,大抵是气氛太适宜、大抵是美色太诱惑、大抵是心动太难自抑……
鬼使神差的,穆十娘舔了舔嘴唇,竟毫无察觉用双手撑着桌子,朝骆皓宸的唇贴了过去。
一向清冷机敏的骆皓宸此时仿佛也呆了,只一味温和浅笑,抬头凝视着穆十娘,一寸都没有躲闪。
望着二人间越来越贴近的侧脸,感受着周围不断升温的密不可分的黏糊氛围,傲霜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紧张得屏住了呼吸,抓住了七豆的胳膊,口中低声地连连念叨着。
“啊啊啊啊,要亲上去了。”
“啊啊啊啊,快亲。”
“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
七豆手臂被傲霜掐得生疼,差点嗷地一声叫出来。但想到打扰了此时氛围,可能招致的毒打后,他又硬生生把声音憋了回去,只也用一双眼泪汪汪的眼睛,巴巴地望着穆十娘与骆皓宸。
所以为了礼貌,待会儿郎君与穆姑娘亲亲时,他们要闭眼吗?
就在所有人紧张到窒息,就在世界仿佛万籁俱静,就在穆十娘的唇距离骆皓宸只一线之隔,能互相看清彼此细密眼睫毛,一吻即将达成时……
“嗷呜嗷呜嗷呜……”
仙女姐姐,我吃完东西,来找你玩啦。
一只巨大漂亮的白狮欢快地嗷呜嗷呜叫着,狂奔着窜进了屋,背后还跟着一串追他的下人。
“谛听老爷,您别跑。”
“郎君让我们要看住你的。”
“狮子大爷,您饶过我们一条命吧。”
……
咔嚓
这是一群误闯入内的仆人们,看见院子里的情形时,因惊诧落下下巴的声音。
哐当当当当
这是穆十娘清醒过来后,顶着一张大红脸,迅速尴尬地向后撤退,不小心一路带翻了杯碗茶盏的声音。
咕噜
这是骆皓宸在穆十娘离开后,缓缓将目光挪向了谛听,轻轻眯起了眼睛,缓慢用力捏着雪白佛珠的声音。
咔嚓
这是傲霜痛失最佳视角,在一颗火热的心碎成无数片后,恶狠狠地望着谛听时,牙齿不自觉的摩擦声。
唏嘘
这是七豆下意识扶住额头,对这只白眼狼狮子即将遭受的待遇,给与的最深切同情。
嗷、嗷嗷呜
这是察觉到不妙,企图通过往后退出,来假装并无事发生的谛听,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可怜求救声音。
总之,场面一时非常混乱。
……
直到站在了离开的马车前,骆皓宸单手拎着谛听的后脖颈,如拎一只乖巧的死鸡般,翩翩然地主动告辞离开时,众人都还在拼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没长眼睛与耳朵。
尴尬。
太尴尬了。
穆十娘更是红着一双耳朵,始终低着头盯着地面,恨不得徒脚挖出一条地缝,当场跳进去彻底消失。
丢人。
太丢人了。
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望着如此窘迫的穆十娘,骆皓宸的眸光是难以形容的温软:“方才忘记恭贺穆姑娘了,骆某人刚收到了穆十一郎君从宫中寄来的信。听说挺过最开始的难熬时光,又有胥侍卫首领不时照顾,他身体已然大好了。”
穆十娘轻轻‘嗯’了一声:“他一向皮实,不、不奇怪。”
“若我们猜测并无错漏……”骆皓宸继续声音轻缓地道,“穆四老爷在夏六皇子处的处境应当难熬,早一分解救便少受一分苦楚。”
“骆某人回去就会接受夏六皇子邀约,然后全力以赴救出穆四老爷。还请穆姑娘静待好消息。”
穆十娘一张脸都还在发烧,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那多、多谢骆郎君了。”
分明气氛尴尬又暧昧至极,两个人却始终都不肯分开,骆皓宸更是没话找话般的,又压低声音吩咐道:“除了夏六皇子外,楚京城最近也不太平,镇国公府似乎又有异动,恐怕在接触花市长街穆二夫人,穆姑娘要多加注意才是。”
穆十娘脸烧得更红了:“我、我我知道了。”
望着穆十娘始终埋得低低的小脑袋,与可爱到发红的耳朵尖,饶是一向清冷自持的骆皓宸也忍不住了,伸手轻轻揉了揉。
穆十娘霍然抬头,睁大了眼看他。
眸底汪着温软宠溺与笑意,骆皓宸裹着一股幽冷清淡梅香,轻轻贴近了穆十娘耳畔,留下了几句温软的话。
“其实,方才我也想吻十娘了。”
“还有,十娘你脸红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望着穆十娘一张脸再次彻底通红,骆皓宸才轻轻地笑了一下,刮了一下穆十娘鼻子,转身坐上了马车,缓缓驶离了墨锭子长街。
“十娘,与你分开的每一刻,我都很想念你。”
“期待下次见面。”
……
与此同时。
通州。
城郊官道。
天空依旧是阴阴的水色,仿佛随时要再下一场雨。
三辆风尘仆仆的马车停在一座小山包前。
一条碎石子铺就的漫长山路如长龙般,蜿蜒到了视野尽头,却在最后一截被山石硬生生截断了。
马车帘子被撩起,露出一张中年美妇人格外柔弱的面庞,她用轻软如云朵般的声音问着:“都快三天了,前头的路还没通么?”
车夫抹着额上的汗,露出了苦色:“三夫人,不是老奴们不想赶路。只是这天日日下雨,泡软了山壁,山石泥土顺着滚下,将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除非长了一双翅膀,这会儿咱们是怎么都过不去。”
马车里又钻出一名年轻妇人的英气面庞,高声地回问着:“那水路呢?凌江的水位还没有退下来吗?”
车夫无奈摇头:“回四奶奶的话,老奴日日派人去看,这些天凌江县码头不知堵了多少要入京的旅人了,却都是难于天气无法前行。”
年轻夫人骂了一句:“这是什么破天气。”
中年美妇人也忍不住轻叹了口气:“穆家出事都快一个月了。父亲和三郎与孩子们的尸骨恐怕都快到京城了,大嫂定然也都要下葬了,我们却还堵在这路上,不能在她灵前尽孝。”
“一想到大嫂平日对我的照顾,我这心里就过意不去。”
“还有,听说家里如今都是十娘撑起来的。”
“她一个女儿家家才十五岁,又是个莽撞冲动的性格,哪儿担得起这么重的担子。”
“这叫我这作娘的怎么能不担心。”
说话者是穆三夫人与穆四奶奶。穆家出事前,她正带着穆四奶奶,因父母丧事远赴楚南。
得知穆家消息后,她立刻快马加鞭往回赶,一心只想快些回家。
到了通州时,却是因这连日暴雨造成的道路被堵,硬生生驻足了好几天了,她心情怎么能不急。
年轻妇人忙又安慰了几句,只能让人赶紧再加快时间挖路。
这时一名侍卫匆匆禀告道:“夫人,前头山石底下挖出来一个人,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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