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空表情也仓皇一变。
不过她到底是坑蒙拐骗这么久了,也锻炼出了几分机敏的应对能力。
当即她强挤出一个笑容,双手合十地行礼道:“果然如母亲所说,穆家哪怕分家后,各房也联络亲热感情甚笃。”
“因担心穆二夫人的安危,穆小姐竟是连我们师姐妹的情况,都仔细打听过了。”
“圆空实在是为母亲高兴。”
穆十娘笑了一下:“圆空师太,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
“比如,你想知道你的圆慧师姐,与本该由她携带来穆家的火油,现在在哪儿吗?”
火油?
穆二夫人到底是已自己当家做主一个多月了,自然知道火油通常是作什么用的。
她第一反应就是反驳:“不可能。圆慧师太平素慈悲心善,连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又怎么会有火油。”
打断她的是圆空惊恐失措下,脱口而出的惊问:“你怎么连这都知……”
穆二夫人瞬间扭头,震惊地看着圆空。
圆空这才意识到不对,忙手足无措地辩解道:“不不不,母亲说得对,圆慧师姐平素最是心善了,怎么会带火油。”
将二人滑稽表情尽收眼底,穆十娘玩味地挑眉道:“算算时间,圆空师太是半个时辰前出发的,想必已在路上看到东城那一场火了吧?”
“正如你猜测的那样,着火的是镇国公府。”
圆空面色彻底变了。
穆十娘接着道:“纵火者是你师姐。”
“很奇怪对不对,明明一开始是镇国公府的人,来请你们师姐妹二人接近二伯母,然后通过二伯母来进入穆家,给穆家二房和穆家本家都放上一笔火的。”
“如今纵火的还是那个人,这笔火却是烧到了镇国公府头上。”
穆二夫人已经彻底听愣住了,嘴唇都在哆嗦:“十、十娘,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圆空师太终于装不下去了,惊怒地道:“穆十娘,师姐是被你带走的?”
穆十娘挑了挑眉,并没有直接回答。
圆慧的确是她带走的。
在通过镇国公给‘夏六皇子’的信里,知道了镇国公府打算暗害穆家后,穆十娘就一直在着手应对。
她先派暗影卫找到了两名神婆。在仔细调查过两名神婆后,她选中了更狡猾的圆慧作目标,将更青涩、露出破绽的圆空留给了穆二夫人。
紧接着她让人打晕了圆慧,弄走了她的火油,再让小鹰们将其全部泼洒到了镇国公府各处。
最后她把圆慧弄到了镇国公府火场,用她的手点燃了火。
制定这个计划的是镇国公,知道圆慧二人有火油的也是镇国公,甚至指使圆慧二人放火烧院子的,也是镇国公……
除此以外,现场别无第二人的痕迹。
因而在火场看见手握火种的圆慧时,镇国公或者说那些都厢兵们纵然猜到这件事有她的手脚,又怎么猜得到这批小鹰的存在与作用,找得到能牵扯到她的证据呢?
“算算时间。”穆十娘笑眯眯道,“都厢兵应该已经审出你圆慧师姐的口供,要过来抓你这名同伙了。”
“圆空师太,你可做好了准备?”
“不可能!”圆空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师姐与我合作多年,感情深厚情同姐妹,不可能会供出我的。”
穆二夫人瞪圆了眼睛,紧跟着惊呼道:“所以,你们二人果然是一伙来骗我的?”
圆空:……
穆十娘:……
众人:……
所以,您老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下一瞬,长街口就传来了纷至的脚步声。
“官兵办案。”
“来人避让。”
“小孩们都让开让开。”
……
楚御珩带领着一队都厢兵大步走过来时,一眼就看见了穆二夫人与穆十娘。
他先朝穆二夫人点了一下头,然后克制着微微翘起的小尾音,朝穆十娘打了招呼。
“穆姑娘,真巧,又见面了。”
“的确很巧。”穆十娘语气淡淡道:“都厢兵已经闲到抓捕一名证据确凿的嫌犯,都需要十一皇子亲自出面了么?”
楚御珩当即噎了一下,含糊地道:“毕竟是国公府失火,我这个作皇子的也不好太清闲。”
他当然不会承认,他是在刚把夏六皇子送到鸿胪寺安置好,回到都厢兵处连口水都没喝,一听到镇国公府的纵火犯同伙与墨锭子长街的穆家有关系,就抢着要来抓人的。
穆十娘只是觉得一天两次见到这张脸,实在有些过于晦气,才不阴不阳问了这么一句,根本不在乎楚御珩的回答。
她公事公办地道:“十一皇子既然来了,想必是已将事情来龙去脉都调查清楚了,还请直接抓人吧。”
楚御珩本还想抓耳挠腮地找个话题寒暄,一听到她这语气,只好悻悻然地道:“的确是调查清楚了,据纵火犯圆慧交代,其与同伙圆空准备了火油十斤,分别泼洒在灯市长街穆家与穆国公府,意图纵火……”
穆二夫人惊得差点跳了起来:“什么?她们还在灯市长街的宅子泼了火油?”
楚御珩不耐烦搭理穆二夫人,懒洋洋地道:“灯市长街比较幸运,只烧了半间小角房,就被穆姑娘派去的人碰上,给扑灭了。”
穆二夫人却一点都不觉得幸运!
她怒视着圆空,面庞青一阵白一阵,突然扯着她的头发打了起来:“我真是看错了人了!”
这段时间穆家各种离别实在太多,人很容易脆弱与依赖。在灯市长街住了一个月后,穆二夫人已有些把那儿当家了。
如今家里被人放了一把火,她只感觉像心底最安全的地方,被人捅了一刀的般愤怒与后怕。
如果不是她今天带圆空出来了……
如果不是圆慧突然失踪了……
如果不是穆十娘派人送东西了……
她是不是也要被烧了?
听说镇国公府那一场大火里,可是有人被烧伤的!
楚御珩瞧不上这撕打场面,不耐烦地朝都厢兵使了个眼色,让人将二人拉扯开。
然后他也不顾穆二夫人还要打的动作,对穆十娘放缓语气招呼了一句:“既如此,穆姑娘,我就将人带走了?”
穆十娘没搭理他,只吩咐二管家道:“记得打发来的官兵们茶水钱。”
二管家一迭声应了,送了都厢兵们一人一个荷包。
楚御珩哪儿瞧得上这等小荷包,本打算随手丢开的。看着穆十娘的背影,到底是舍不得,又默默揣回到了怀里。
……
穆二夫人一直等到楚御珩一行人走远了,才最后踹了一脚圆空的背影,气喘吁吁地停止了怒骂。
“猪狗不如的畜生,亏我还这么信她!”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才发现周围人都在看她。
后知后觉的,穆二夫人才反应过来刚才整件事。
想着自己一口一个干女儿,一句又一句信誓旦旦的保证,她面庞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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