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出于同情、或是出于鄙夷,或是出于好奇、或是出于期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穆十娘身上,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镇国公的证据几乎都把罪名定死了。
穆十娘竟似还打算翻案
她要怎么做?
饶是知道这女人一贯聪明得不像话,一定有办法能应付如今局面,楚御珩一时仍紧紧抿住了唇,望着镇国公的眼神格外森然与冷漠。
被包括老皇帝在内的所有人凝视着,穆十娘姿态依旧不卑不亢淡然冷静。
她先从容地对老皇帝道了谢,再朝身旁的王炽青施施然行了一礼:“还请王将军帮忙提人。”
这一举动令不少人迷惑了,老皇帝也蹙起了眉:“王爱卿?”
王将军?
这件事又有王炽青的什么事?
王炽青并未立即解释,而是打发一名小太监拿了他的令牌出去,对自己亲信的手下传了句话。
好在为方便王炽青及时传递情报,监察属距离楚朝皇宫极近。
众人并未等待多久,两名监察属侍卫就一左一右地架着,一个手脚都绑着沉重铁链,白衣上满是斑驳狰狞血痕,如同血葫芦般的人过来了。
“臣鲁达、臣张恒,参见陛下。”
“人犯曾阿大在此。”
这时,王炽青才施施然朝老皇帝下拜,沉稳又不失恭敬地禀报道:“回禀陛下,大抵是无巧不成书。”
“十天前,监察属也发现了一桩许州城守将家中恶仆受人蛊惑,贩卖情报给夏朝人的案子。”
“只是微臣听到与调查出的事情经过,与镇国公方才讲述的略有不同。”
“为以防万一,微臣斗胆请问一句……”王炽青微微弯下了腰,用清隽清朗的声音,恭敬问着老皇帝道,“陛下,您方才所看到的状纸里,那名许州城守将可是二品骠骑副将黄明,他家中那名恶仆可是叫做曾阿大。”
这两个名字一出,镇国公与三皇子都下意识扭头看他,瞳孔急切一缩。
注意到这一细微变化,楚御珩微微睁大了眼,再扭头看向穆十娘时,眼神格外地璀璨与闪亮。
他就知道这女人会有办法。
她果然从不令人失望。
同样轻轻瞥了眼镇国公与三皇子,老皇帝眸光冷然地闪了闪,才徐徐承认道:“的确是此二人。”
王炽青这才指着地上的血葫芦道:“此人便是恶仆曾阿大。”
“不可能。”
几乎是同一瞬间,镇国公就急切反驳出声:“老夫昨日还派人确认过,曾阿大明明还在许州城的监牢里,怎么可能又出现在这里。”
“王将军请莫要信口开河。”
“本官并未信口开河。”王炽青不疾不徐地解释道:“许州城监牢里,的确还有一个曾阿大,并因受刑过重伤重不治,已经昏迷不醒数日了。”
“只是这个曾阿大并非曾阿大本尊,而是监察属的人用与曾阿大身形相似的人假冒的。”
“真正的曾阿大在十多日前,就被监察属在许州城的人马调换出去,偷偷运到了楚京城的监察属地牢,并交代了一份与国公爷方才所说的截然不同的口供。”
然后他踢了地上的血葫芦一脚:“曾阿大,还活着吗?”
一动不动地安静了许久,血葫芦才虚弱地发出了一声痛呼,用极其微弱的声音交代道:“长、长官,我知道的都真的已经全交代了,给我夏朝金锭子让我偷、偷老爷城防图的是许州城的忠武将军许程。”
“他只给了我五百两金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他交易时还和我藏头露尾的,一直用黑布蒙着脸。如果不是我偶然在离开时碰见有人喊他名字,我只怕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但我真的不知道他究竟是谁的人,不知道他是如何与夏朝人交易的。”
“我真的全部都已经交代了……你、你们不是说会、会放过我一条命吗?”
“这、这又是哪里?”
哗
人群的情绪几乎是一瞬间被点燃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默不作声立在一旁,存在感极低的楚三皇子。
许州城的忠武将军许程,正是三皇子最得宠的一名姬妾许氏的亲叔叔。
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替三皇子奔走往来相助。
原本镇国公拿出来指证穆十娘与七皇子的证据,居然闹出了一个惊天大逆转,反牵扯上了三皇子。
这变化可太刺激了。
楚三皇子面色大变,怒然瞪了镇国公一眼,才恭敬下跪,急切地辩解道:“父皇,许程只是儿臣姬妾的亲戚,且因性情桀骜不听调令,并不受三皇子府的驱使。”
“加之他常年驻守在边境,书信往来缓慢困难,儿臣真的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
“还望父皇明鉴。”
被楚三皇子求饶提醒了,镇国公也终于反应过来,急切咳嗽了好几声后,用苍老的声音怒然质问道:“王将军,老夫看你是监察属长官,深受陛下重用与信任,才素来敬你三分。”
“但这并不是你可以滥用职权,随意颠倒黑白污蔑事实的原因。”
“满楚京城谁人不知道,你与穆十娘关系匪浅,还一齐买下了鬼獐子山,要举办温泉拍卖会。”
“你如何向陛下保证自己这一番话没有说谎?”
被镇国公气焰嚣张咄咄逼人地质问着,王炽青笑容反而勾得更加从容悠闲了,“微臣不必向陛下保证此事真伪。”
“因为这一件事就是陛下令微臣去调查的。”
不仅镇国公被打得懵住了,连老皇帝都适时地露出了疑惑神情,不解地看向了王炽青:“朕知道?”
王炽青恭敬向老皇帝回道:“陛下每日日理万机,只怕可能已经忘了。半个月前,监察属曾向您递交了一张关于调查许州城守将黄明的折子。”
“您亲自嘱咐了一句,让监察属认真调查。”
“得了陛下您的批复后,微臣便让人将曾阿大从许州城监牢换出来,派人护送着运往楚京城监察属的。”
“只因尚未将忠武将军许程捉拿归案,并取得他的口供证词,微臣这几日才未向陛下禀报此事。”
老皇帝到底年纪大了,仍旧面露不解。
许公公低声解释了一两句,老皇帝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件事啊。”
见老皇帝想起来了,王炽青才转头看向了镇国公,唇角勾起了冷笑弧度,“没想到今日竟会在东暖阁,听见镇国公提及此事。”
“一般情况下,监察属办案是从不公开的。只是涉及到七皇子与穆姑娘的清名,本官才不得不出来解释一句。”
“还望国公爷谅解。”
老皇帝:……
众人:……
您这啪啪啪地把镇国公的脸都扇肿了,才来了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希望‘国公爷谅解’,您自己说得不害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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