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料到安南王会过来，夏六皇子面庞僵了一下，才露出一个笑容，不动声色转了挑衅方向。
“在初入楚京城时，夏某人就曾听说过，穆姑娘的确长袖善舞在楚京城颇有人脉，不仅与安南王是忘年之交，还与六公主与皇后娘娘关系颇好。”
“没想到传闻竟丝毫不虚，为了支持穆姑娘，安南王都来亲自参加拍卖会了……”
“看来是夏某人低估穆姑娘了。”
“待会儿，不会皇后娘娘与六公主也要过来吧？”
他这句就是实打实的调侃与激将了。
哪怕只是一个夏朝人，他也非常清楚皇后娘娘与六公主身份尊贵特殊，乃是大楚一国之母与唯一嫡出的公主，绝非寻常楚京城高门能轻易攀附的。
且因性情淡泊不爱权势，皇后娘娘与六公主除却每年年节的宫廷宴会外，甚少与各家高门有所交际。
这样一对母女怎么可能会突然来这种充满铜臭味的场合。
穆十娘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夏六皇子：“听夏六皇子殿下的语气，似是钦慕我大楚的皇后娘娘与六公主？”
夏六皇子挑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穆十娘闲闲地道：“不如何，只是想告知六皇子殿下一句，我大楚人杰地灵钟灵毓秀，皇后娘娘与六公主殿下作为国母与嫡公主，皆母仪天下气度卓群。”
“无论夏六皇子殿下是否见识过她们的风采。待会儿她们过来时，都不会令夏六皇子殿下失望的。”
这话说得实在突然，一众宾客先愣了一下，随即深深皱起了眉。
一些宾客更忍不住插嘴劝阻着。
“事关娘娘与殿下，穆姑娘还请慎言才是。”
“满楚京城高门谁不知道皇后娘娘与六公主素来不爱热闹。这些年除了在娘家武阳侯府有事时，会回去看一两眼外，就一直呆在宫里。如今怎么会为了这温泉拍卖会出宫？”
“穆姑娘为了面子打肿脸充胖子，可以理解。但要是扯谎扯得圆不回去了，就是真的愚蠢了。”
“莫要让夏六皇子殿下以为咱们楚朝人都这么轻狂才好。”
……
忽然讥笑劝阻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一个太监尖利的禀告声遥遥传来：“皇后娘娘驾到、固伦公主驾到……”
众人下意识寻声望过去，并在看见山脚下又出现了两队明黄色的队伍时，都结结实实唬了一跳。
皇后娘娘与六公主竟真的来了？！
从高大的朱轮马车里跳出来，六公主嗔怪着上前扶起穆十娘：“穆姐姐，母亲都说了认你作干女儿，你从此就是我的姐姐了。怎么见面还这么客气，总是跪来跪去的。”
“这可多生分啊。”
“下次再这样，我可就真生气了……”
“六儿说得对，你这丫头也实在是小心了些。”听见六公主娇软的抱怨，由宫人搀扶着出来的皇后娘娘，也微笑着帮了一句腔。
“都去宫里吃过几顿家宴了，还这么不把本宫当成母亲。”
“若下次还不改，御膳房再做了好吃的，本宫可就不叫你过去了。”
知道皇后娘娘是在帮自己长面子，穆十娘乖乖地认了错，走到了皇后娘娘身边，搀扶起了皇后娘娘一边胳膊。
“十娘再也不敢了。”
皇后娘娘今日并未穿大礼服，只穿着一件明黄色交领凤凰常服，一举一动间少了些华丽厚重的距离感，多了些温和与柔婉。
是这些楚京城高门都平时都没见过的样子。
此时她笑着点了一下穆十娘的鼻子，催促着道：“那还不赶紧带我们去看看泉眼？一座山上竟长出了整整十一座温泉，本宫可是好奇已久了。”
穆十娘却迟疑了一下：“母亲，不是十娘故意耽搁，只是还有尊贵宾客没来。十娘不敢随意离开，唯恐怠慢了贵客。”
看着穆十娘与皇后娘娘动作如此亲昵，闵椒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此时她忍不住嘲讽地道：“穆姐姐可真会说笑。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六公主是一国嫡公主，身份最是尊贵无比。”
“除了陛下亲临，又有谁的身份能高过她们。”
然后，她似是觉得好笑地嗤了一声，“穆姐姐你不会还要说，待会儿陛下会亲自过来吧？”
经过安南王与皇后娘娘的打脸，众人没有再敢如闵椒般直接反驳，但看向穆十娘的眼神仍有些将信将疑。
安南王、六公主、皇后娘娘亲自来一趟鬼獐子山，他们都还能够理解与接受。
但陛下亲自过来？
开什么玩笑。
满楚京城谁不知道，当今陛下年纪大了越发注意名声，最是喜欢伪装勤政。
虽然一整日坐在冬暖阁里，也批不了多少折子。他却绝不会允许外人看见自己‘偷懒’，主动放弃朝政。
又因为年纪大了难得动弹，除了上次去虞太尉府看祈福仪式外，陛下一年都只出过两次宫门。
他会纡尊降贵地抽时间来参加这温泉拍卖会。
开什么玩笑。
夏六皇子唇角更是勾起了嘲讽的讥笑。
初来乍到楚京城，他的确没料到安南王、皇后娘娘与六公主会突然回来。
但他却是为老皇帝因爱泡温泉，临时决定过来做了预案的。
今日一大清早，楚七皇子就特地派路公公派了一张蜀地发了水患的折子。
楚帝最爱他的朝政，在这一张水患折子后，无论穆十娘再使出什么手段，他都不会离开金銮殿了。
穆十娘这话定然要落空了。
……
相对于众人的将信将疑，皇后娘娘却只挑了一下眉道：“十娘，你还邀请了陛下？”
穆十娘点头道：“是陛下叮嘱过十娘，要在温泉拍卖会时，为他留一张桌子。”
皇后娘娘牵起了六公主的手，温柔地笑了一下：“既然如此，本宫便同你亲自去迎一下陛下吧。”
“六儿，你也随本宫一起过来。”
纵然满心满眼都不肯相信，稀稀落落的宾客们还是跟着皇后，朝着鬼獐子山刚修的大门走去。
刚走了不到二十多步，众人就见一个蓝衣小太监气喘吁吁爬上来，对着众人急切道：“陛下轿辇马上就到了，诸位赶紧准备着接驾吧。”
山脚下，又一列打着明黄色五爪金龙旗的明黄护卫队伍正缓缓而来。
陛下竟真的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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