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惊异地抬头看郑副将。
方才暗影卫都说无计可施了,郑副将竟说自己还有办法?
一向可未曾听说过他擅长寻人啊。
不顾周围诧异目光,郑副将朝穆十娘拱手道:“事关安州城百姓,还请大帅允许末将一试。”
穆十娘也答应得干脆:“你只管试。”
朝影一点头示意后,郑副将接过了他手中铁皮大喇叭,翻身骑上了枣红色大马,朝着主干道疾驰而去,俨然也还是要喊话寻人。
一群人顿时大感失望。
这一招已经用过了,明显是没有用的。
他们正准备扭头离开,就听见了郑副将喊话内容。
“诸位百姓们,安州城已经被穆家军夺回来了。”
“现在驻守安州城的是穆家十娘子,她是穆大帅的嫡亲孙女,是知晓了安州与晋州屠城案后,特意过来解救咱们的。”
“虽然迟了两个月,我们也来得晚了,让你们受了太多的苦。”
“但穆家并没有忘记你们。也请你们再相信我们,再相信穆家一回,都出来看一看吧。”
……
谁也没想到郑副将会喊出这一番话,连带穆十娘在内,所有人都当场怔在了原地。
他们是理解郑副将为何要喊这一番话的。
穆家驻守边境百年,在边境百姓心中颇有声望,是所有百姓眼里的守护神。
可安州城百姓经历了近两个月的屠城折磨,定然早已如惊弓之鸟,对朝廷与军队失望至极。
影一他们一群暗影卫在全城各个角落,寻找了整整一天,都未能找到他们留下的蛛丝马迹。
这一番话就能行……吗?
……
果然一遍喊话过后,城内所有街道与民宅,依旧死寂无声,仿佛那些声音只是没入了死寂的水中。
所有人都失望地垂头,随即又自嘲一笑。
是了。
是他们太过奢望了。
哪怕没有在这城里真正呆足两个月,只凭着这断壁残垣人间炼狱的模样,他们都能够猜出安州城百姓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现在城内纵然还有幸存者,也定然早被吓破了胆,又怎么会只凭一个‘穆’字就贸然交付信任。
这实在如天方夜谭。
……
丝毫不管众人失望神色,郑副将只是抿了抿唇,再次拿起了铁皮大喇叭,在城内各街道高声喊着:“诸位百姓,请相信我们,相信穆家。”
“霸占安州城的夏八皇子与夏九皇子已经被赶走,我们隶属于穆十娘子麾下,现在要负责清点城内幸存者,需要你们的配合。”
“无论夏朝军队曾对你们说过什么,无论朝廷究竟做了些什么,但穆家也从未抛弃你们。”
“现在穆家军来了。”
“穆家需要你们相助。”
……
见他不打算放弃,一群将士们也不打断,只是各自散去,准备再另想办法寻找城中百姓。
只是走着走着,有暗影卫突然停住了脚步。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是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还不止一个,看模样应当有三四人,应当都还是孩子……”
……
正说着话,那名暗影卫顺势扭头一看,目光就定在了一个方向。
然后他难以自抑地发出了一声惊叫:“我的个天啊。”
只见方才还空无一人的街角,不知何时多出了三四个半大孩子,正穿着脏兮兮的脏黑褂子,借着墙壁遮挡着身形,如惊惧的小兽般,用黑溜溜的眼睛看他们。
“你、你们说你们是穆家军。”
其中一个小孩手紧张地抓着墙壁,大着胆子开口,“我、我要看你们的帅旗。”
同样扭头看来的钱大将,此时反应得倒是更快,忙拿过队伍前方的一张帅旗:“帅旗在这儿,你们看,穆家军的帅旗在这儿。”
经过连日战事奔波洗礼,这一张红底帅旗已经有些旧了,其上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窟窿。
唯独一个龙飞凤舞的墨黑‘穆’字清晰可见。
“是穆家的帅旗。”一个黑脸小孩指着那帅旗上的字,声音清脆地喊出了声:“那是穆家的帅旗,我爹教我认过这个‘穆’字。”
其他小孩也跟着认了起来。
“真的是穆家帅旗,从前穆家军打仗时,我就隔着老远偷偷看过他们的旗帜的。”
“爹说过,穆家帅旗来了,就是穆家军来了。现在穆家帅旗在这里,穆家军是不是也来了。”
“穆家军真的来救咱们了?”
被这些稚嫩胆怯的声音问得鼻酸,钱大将忙蹲下身子,伸出了双手,一迭声地承认道:“是,穆家军真的来了,来救大家了。叔叔就是穆家军,隶属于穆十娘子麾下。”
“叔叔们已经把夏军打走了。”
“大家都得救了,再不用怕了。”
……
仿佛被这一声又一声温和安慰劝住了,几个小孩议论的声音逐渐小了。
然后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他们突然一窝蜂地扎进了钱大将怀里,哇地一声嚎啕大哭:“爹娘说了,让咱们不用怕,穆家一定会来救咱们的。”
“可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啊。”
“爹娘都已经死了,被夏朝士兵们挑破肚子,活活给烧死了,只剩下小桃一个人了。”
“穆叔叔,小桃一个人好怕啊。”
“穆叔叔,我好想哥哥们和爹娘啊。可哥哥们已经被他们都吃了。”
顾不得纠正自己并不信‘穆’,钱大将把那些孩子搂进怀里,也一瞬红了眼眶,哑着嗓子道:“是,是叔叔来晚了。”
“是叔叔对不起你们。”
“叔叔保证,从此再也不会迟到了。”
“你们受苦了。”
……
大抵是有孩子回去报信了,墙角后方又缓缓出现了一百来号人。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个都形容憔悴衣衫褴褛,整个人灰扑扑的如刚从土里挖出来,神色也惊惧如惊弓之鸟。
唯恐吓到了他们,士兵们都一动不动地僵立着。
那群人因而有机会细细观察。
认真打量着士兵们的形容,细细看过将士兵们朱红甲胄、高高束起的头发、腰间悬挂的宽刀,又久久摩挲着那一张穆字帅旗许久,他们才似终于确定了般的,梦游般地对视了一眼,声音是难以置信的飘忽。
“好像,真的是咱们的军队。”
“是咱们的人。”
“所以,夏朝人真的被赶走了。咱们现在真的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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