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疏的阳光洒进光明敞亮的教室里。

    就在这模糊的光影下,所有人的目光应声不自在地躲闪了一下,低头的低头,捡笔的捡笔。

    这是开学第一天,奚榆对班上的学生还不熟悉,虽然早上已经让他们自我介绍过一次,但是她也只记住了依稀的几个名字。于是只能拿起花名册,低头看学生的名字和学号。

    天气要转凉了,该把哪个学生从花名册上划掉呢

    她手里捏着粉笔,漫不经心地在木质讲台上磕了磕,发出闷闷的声响。

    这声音犹如催命符,轻飘飘地掉进空气里,又重重地落在每个逃避目光对视的学生心上。

    花名册上五花八门的名字让人看着心烦。奚榆干脆合上了名单,随口报了个学号,

    “学号28号,是哪位倒霉蛋?”

    讲台下,乌溜溜的脑袋尖,立刻好奇地转来转去东张西望。

    然后刷拉一声,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位倒霉蛋,终于在万众瞩目中一脸蒙圈地站了起来。

    陆嘉棋没有想到,奚榆就连报学号都能这么精准的狙击。

    他一瞬的绝望和茫然都写在了脸上,底下还传来好事者偷偷笑个不停的声音。

    哪道题啊?

    陆少爷烦躁地挠了挠头,低头看了一眼桌上干干净净的试卷。

    算了,实在不行就瞎蒙。

    陆嘉棋于是破罐子破摔,痛痛快快地喊了声,

    “选c。”

    教室里的嗤笑声戛然而止。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哄笑。

    陆嘉棋冷漠麻木的眼眸微抬,漫不经心地扫了教室一圈,立刻又给喧闹的教室按下了静音键。

    然后他抬起头,就看见自家嫂子一脸黑线地站在讲台前。

    干什么?!

    他成绩有多差她又不是不知道。

    至于用关爱智障的表情这么盯着他看么!

    陆嘉棋坦荡荡地跟她对视了几秒,却发现周围的空气尴尬得可怕。他不太确定地低下头,把课桌上的试卷平扫了一遍

    嗯?这张卷子,没有选择题么?

    他有些窘迫地抬手挠了挠头,正要鼓起勇气直视奚榆,前排突然传来女孩子柔软的声音小声说,

    “第7题,答案是二分之一。”

    陆嘉棋如释重负,立刻一字不差地报出答案,

    “二分之一!”

    奚榆扬了扬下巴,不置可否道,

    “坐下吧。下课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陆嘉棋:“”

    去老师办公室,可以说是每个人学生时代最为惶恐的事情之一。

    但是对于办公室常客陆嘉棋来说,去办公室挨一顿训就跟吃饭一样稀松平常,甚至有时一连几天不去老师办公室坐一坐,他就觉得浑身发痒不自在。

    然而这一次可不一样。他要面对的,不是德高望重的老教师,也不是苦口婆心谆谆教诲的班主任。而是他们陆家背后真正的大boss。

    下课铃声一响,陆嘉棋仿佛听到了他生命最后的哀歌。

    奚榆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把教案合上,淡然说了声下课。

    教室里立刻刷拉拉地响起椅子拉开的声音。

    外班的学生都站了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各自的班级。

    吴昊天也站起身来,冲陆嘉棋挤眉弄眼,故意大声说,

    “人家孟大美女上课救了你一条狗命,你要不要跟人家道谢啊?”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给他制造搭讪的机会。然而陆嘉棋这会儿正烦躁着待会儿要怎么面对奚榆,于是也没搭理他的揶揄,自顾自地站起身,低声说了声谢谢,就往教室外走去。

    “诶诶棋哥——”

    吴昊天恨铁不成钢地喊了一声,见他完全不搭理,只好讪笑了一声,和孟瑶解释道,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

    孟瑶没有说话,望着陆嘉棋离开的背影看了一眼,抿了抿唇,招呼身边的徐芳说,

    “走吧。”

    “诶你要不留个微信号,我让他回头加你亲自给你道谢呗”

    吴昊天伸长了脖子,冲孟瑶的方向谄笑道。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这位兄弟钱多人帅,是时候给他找一件衣服了。

    他话音刚落下,孟瑶已经和好友快步离开了一班的教室了。

    理科办公室。

    陆嘉棋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顺着墙边走到最里头的办公位,心里透着一丝微妙的心虚。

    这里他不是第一次来,每个老师见到他的神情,都是那种见怪不怪的神情,甚至教他们物理的何大嗓门还站了起来,边朝外走边冲他打趣道,

    “又来喝茶啊?我们办公室的茶就这么好喝么?”

    陆嘉棋冲他抬了抬下巴,故作淡定地走到奚榆的办公位前,顺从地垂下手,老实巴交地低头站在了她面前。

    “奚老师。我来了。”

    奚榆正在看他们班上高一时候的成绩单,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冲他身后努了努嘴,示意道,

    “搬张椅子过来坐。”

    陆嘉棋笑着在心里吐出了一口老血。

    一般老师让搬椅子坐,就意味着这场对话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

    这会儿是中午十二点,教学楼瞬间空了大半,乌泱泱的干饭大军正在朝饭堂挺进。

    陆嘉棋想起自己从小学到现在,在家里跟奚榆抬杠的次数,恐怕一个小本子都记不过来,于是已经预见到今天中午恐怕是别想吃上饭了。

    他情绪调节得很快,面无波澜地拉过椅子,在奚榆面前老老实实地坐好。

    奚榆一边翻着成绩单,一边拿着一只笔在上面打圈圈,

    “你的成绩单我看了一下,全年级748名学生,你在高一上学期是年级第723名。下学期是年级第719名。e很稳定。”

    陆嘉棋漫不经心地听着,对上她玩味的目光也不紧张,反正这是他自家的嫂子,他手里的黑料可不少。

    他冲她吊儿郎当一笑,意味深长道,

    “榆宝,你以前高二的时候,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吧?”

    奚榆面无表情地合上手里的成绩单,

    “呵呵,你记错了。”

    陆嘉棋低笑了一声,身体放松地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毫不在意地说,

    “行了。你就别管我了。”

    他翘起二郎腿,老神在在地说,

    “反正大不了以后毕业了就回家继承家产呗。”

    陆嘉棋是从小就知道自己家里有钱的。

    虽然他一直在父母和哥哥抠抠搜搜的零花钱下讨生活,不过跟同龄人相比起来他的小日子可算是太富裕了。

    当个无忧无虑的富二代不好吗?

    陆嘉棋不理解为什么要上进。毕竟以他陆家的财产,就算是平均分给他们兄弟俩,也足够他衣食无忧一生了。

    “陆嘉棋。”

    奚榆不避不让地盯着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会这么说,于是她眼睛一眯,干脆而直接地把她今天观察到的情况脱口而出,

    “虽然你家里是这么个情况。但是吧,人家聪明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会喜欢一个除了钱一无所有的富二代么?”

    陆嘉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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