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先生。”她身后的文心叫道。
自从廉重夜做了顾之寒的先生,大宅里的人把对他的称呼,从廉公子变成了廉先生。
廉重夜就站在卧雪轩前面,似乎站了一段时间。
不知怎的,顾雪甄此时看见他,莫名地有些心虚。
她故意往守愚斋那边看了一眼,“廉先生,今日不用给小寒他们讲书吗?”
“眼下已是中午,小寒他们去吃午饭了。”廉重夜打量着她。
她今日用心装扮过,发髻中虽只有一根发簪和一支绿松石金步摇,身上的衣裳也是蓝色的,不张扬明艳,却温柔婉约。
再加上她唇瓣上的一抹红。
廉重夜的目光落在那抹红上,脑中又浮现岁除那日。她在药碗上留下的唇印。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眸光有些发沉,微眯着眼睛。
“表姐是去凌霄楼吗?”他问道。
“是。”顾雪甄答道,加快脚步往外走去。
廉重夜跟了过去,“好巧,我也去凌霄楼,我们一起去。”
顾雪甄闻言差点被自己绊倒,她拧眉问道:“你去凌霄楼做什么?”
“前段时日,我托九霄公子帮我从京城带点东西过来,昨日他托人给我带口信,让我今日去拿东西。”廉重夜道。
怎么这么巧!
顾雪甄暗暗咬了咬牙,面上却不得不挂着假假的笑,“真巧,那我们一起去吧。”
他们走了没多远,顾雪昭从一棵花树后走出,脸色沉郁,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两道远去的身影。
顾雪甄和廉重夜上了马车后,她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轻微晃动的车帘,心中警惕着廉重夜可能又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但廉重夜异常的沉默,她能感觉他的目光来回扫过她,却没有开口。
马车停下时,顾雪甄终于转头看他。
廉重夜也看着顾雪甄,“表姐,有事么?”
“没有。”顾雪甄收起好奇的心思,起身要走出车厢。
没想到,廉重夜却抢先她一步下了马车,站在沈雁面前,向要下车的顾雪甄伸出手。
沈雁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他的小心思,她纠结着要不要请他让开。
毕竟只是她觉得他们很般配,可顾雪甄对廉重夜无意。
顾雪甄被廉重夜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她看着伸到面前那只修长的手,蹙起了眉头。
“顾大姑娘,您可算是来了。”凌霄楼店门前响起九霄热络的声音。
顾雪甄转头看去,九霄已满面笑容地走下石阶,而石阶上,徐东家和沈老东家背对着同一个人说话。
那个人,她不用看到面容,也知道是贺云知。
他们三人听到顾大姑娘四个字,就要扭头看过来。
顾雪甄忙扶住廉重夜的手,飞快下了马车,走上台阶,“抱歉,民女来晚了。”
“无妨,我们也是刚到。”贺云知含笑回道,目光往她身后望去。
看来顾雪甄待廉重夜很好,便是来赴宴,都带他一起来。
九霄请他们上楼,“贺大人,草民给您留了最好的一间雅室。”
“多谢。”贺云知颔首。
他们到了二楼,今日的客人没有元夕那晚多,只有半数的雅室有客人。
顾雪甄走到九霄说的雅室前,感觉到有目光盯着他们,抬头四下查看。
回廊对面的雅室坐着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其中有一个一直往他们这边看着。
顾雪甄记得他,是那个贺云知推开的书生。
他们进了雅室,贺云知坐下后,才发现廉重夜没有和顾雪甄一起进来,“廉公子呢?”
“他让九霄公子从京城带了东西,今日过来拿,所以顺道和我一起过来。”顾雪甄应道。
贺云知眼中闪过一道微光,他接过九霄手里的茶壶,给他们斟茶,嘴里笑道:“待会请他过来一起吃杯酒。”
顾雪甄起身双手接过他的茶,“多谢贺大人的美意,他还有事,怕是没空来一起喝酒。”
她往他受伤的肩膀看了一眼,“前几日听说贺大人受伤,原想着去看贺大人,又怕打扰贺大人静养,所以不敢去,不知贺大人伤好了没有?”
贺云知笑道:“不过一点皮外伤,两日就好了。我初来江东府,也没什么朋友,只认识你们几个,我倒是想着你们能去找我聊天吃茶。”
徐东家笑道:“既如此,以后我们就不客气了,到时贺大人莫要嫌我们聒噪才好。”
众人笑起来,沈老东家道:“说起来,那些书生性子也太直梗了,这罢考一事,前通判张大人就和他们谈过,没有用,贺大人您得小心些。”
“他们有才识,有自己的见解,可能看到一些事情,和他们所学的相悖,他们想不明白,所以才会如此。”贺云知说道。
凌霄楼似乎早就预备他们的菜,他们茶还未喝完一盏,伙计就把酒菜都送了过来。
九霄亲自在旁边伺候着,上菜,给他们倒酒。
贺云知拿着酒盅起身向顾雪甄三人敬道:“我今日请三位东家前来,实则有事相求。”
徐东家和沈老东家,都知道贺云知想问要银子,但没想到贺云知这般直接,酒未过三巡,就直接说事。
当下两人虽带着笑,眼中却有些冷。
贺云知似乎没看到他二人的眼色,继续道:“三位东家也知道,我们江东府收留了灾民,安置他们需要银子,但州府库银紧张,所以贺某只得厚着脸皮向三位东家救助,希望你们能帮贺某一把。”
“不知贺大人想要多少银子?”徐东家脸上的笑已带了些嘲弄的意味。
贺云知道:“我们江东府原收留灾民七十六人,润州那边因动乱,把六十一名灾民也送了过来,一共是一百三十七人,其中润州过来的患病的有三十三个。”
“昨日我和刘大人,还有账房估算了一下,灾民每日所食,还有治病等费用,我们算到三月底,约摸要花费四百多两银子。”
徐东家和沈老东家面面相觑。
四百多两?
往日刘贤和前通判一张口最少一千两。
但贺云知说算到三月底,难道后面又变着法要银子?
徐东家试探着问道:“那三月底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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