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知从城外回来,骑着马沿着河岸的街市闲逛。
他这些时日一直往城外的各处农户去查访,让他疑惑的是,农户似乎没有不耕种的迹象,有少部分农户已在田里耕作,其他的也已在准备着。
莫非,那日那几个百姓所说的,是吓唬他的?
“大人,您说那几个青龙峰的人,在找什么陌生人?”跟随的竹风问道。
今日他们去一个村庄时,遇到几个不像农户的人出来,贺云知问了庄子里的人,他们说那几人是青龙峰的人,来问他们有没有陌生人来过。
“只怕他们找的,和我们找的,是一样的。”贺云知回道。
竹风好奇,“青龙峰找那人做什么?江湖恩怨?”
“不是青龙峰,是顾家大姑娘在找。”贺云知道。
顾家和青龙峰的关系,他早已知晓。
他感慨顾雪甄父亲的深谋远虑,顾雪甄父亲费尽心思妥善安置了青龙峰的人,也安置好了顾家的来日。
有青龙峰在,江东府的地痞,附近的绿林草莽,就不敢去欺负顾家,而顾家想要探知什么消息,青龙峰就是最得力的帮手。
贺云知不禁又想起顾雪甄倚靠着栏杆,同他抱怨父亲逼着她学这学那。
那时候的她,嘟着小嘴,满脸的委屈。
贺云知笑了一下,心下却惆怅酸楚。
那时候的他们,并不知道那是属于他们最后的温情。
“大人,娘子的人。”竹风突然指着前面道。
贺云知望过去,两个江侍郎安排的官兵,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站在一家酒楼门口。
江映月一定在酒楼里面。
贺云知拉了缰绳,拐入旁边的小巷,他不想看见江映月。
竹风忙跟了上来,“大人,您要去哪里?”
“在城里转转。”贺云知随口应道。
他信马由缰,穿过大街小巷,不知不觉走到一条安静的小街市。
“大人,那不是宋三郎的药馆吗?”竹风道。
贺云知早已看见宋临川的药馆。
他在京城和宋临川交情还不错,两人不时相约喝茶吃酒。
如今他们都在江东府,按理说来往该更密切,但因为江映月,他已不敢再约宋临川。
马走到了药馆的前面,贺云知还在纠结要不要下来,进去和宋临川打声招呼。
宋临川倒是出来了,他送一个抓药的大叔出来,正好就看见了贺云知。
两人目光相遇,贺云知拉住了缰绳,跳下马,“临川。”
宋临川送走那位大叔,故意往贺云知身后张望,“贺大人,你的娘子呢?”
贺云知尴尬,“我自己过来的。”
宋临川哼了一声,“那你可同你的娘子说清楚,别到时又胡乱诬陷我表姐。”
贺云知的脚步停了下来,“抱歉,是我连累了顾大姑娘。我,我是路过的,那就不打扰。”
他刚要转身,宋临川叫住他,“行了,进来喝杯茶吧。”
吴忧在后面熬药,见有客人进来,便去倒茶。
贺云知认得他,诧异道:“吴忧,你没有回去吗?”
吴忧回道:“草民不回去了,留下跟廉公子学医术。”
贺云知点头,“也好,学得医术,你这辈子也就有门手艺傍身,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他又对宋临川道:“以前听宋伯母说,廉公子不喜与人来往,性子有些孤僻,但我在江东府的所见所闻,倒是不一样。”
宋临川道:“他是不喜与人来往,但他怜贫惜弱,品性好。”
“是,他品性好,想来待……人也是好的。”贺云知喝了一口茶,又道:“如此甚好。”
他这话说得有些奇怪,宋临川听不太明白,但也没细想,只问道:“我一直没得问你,贺伯母怎到江东府来了?”
贺云知又低头喝了一口茶,含糊道:“我母亲不放心我在外边。”
宋临川这次听明白了,静默片刻,叹了一声,“以前我们都没想到,你会过这般日子,难为你了。”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贺云知笑着说,眼中却是悲凉的。
宋临川拿起茶壶,给他添了茶,“往后,你若心中烦闷,可邀我去吃酒,但只一样,不许二娘子再害我表姐。”
“我比你更不想她受到伤害。”贺云知低语。
宋临川听不清,“你说什么?”
“我说好。”贺云知抬起头向他笑道。
吴忧从后院端着一个药壶出来,对宋临川道:“师叔,我送药去给大姑娘了。”
“她病了吗?”贺云知紧张得站起来。
宋临川和吴忧皆看着他。
贺云知回过神,坐下找话掩饰,“顾大姑娘在我那里受了寒,我担心会落下什么病根,若是如此,我一辈子都愧疚。”
宋临川示意吴忧出去,道:“你也不用愧疚,这原也不是你的错。且那日回来,重夜一直细心照顾我表姐,我表姐已经好了。她这次是桃花癣,每到春日就犯,重夜给她开药,已好了许多。”
“那就好。”贺云知松了口气。
他捏着茶盏,含笑道:“廉公子,对顾大姑娘很用心。”
“是啊,重夜对表姐很用心。”宋临川也笑道。
只是,笑着笑着,他的笑容便凝住了。
廉重夜对顾雪甄好,他早就知道,以为是他一样,当作姐姐敬重,但细想,似乎又不一样。
莫非?
宋临川望着对面顾家大宅的后门。
贺云知觉察到他神情有变,“怎么了?”
宋临川站起来,拉着贺云知出来,“我突然有事,改日再和你说话。”
他掩上药馆的门,匆匆往顾家大宅的角门走去。
竹风错愕,“宋三公子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贺云知也是纳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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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临川来到守愚斋,里边只有顾之寒几人在看书写字,他问得廉重夜去了不为斋,忙赶过去。
他到不为斋的时候,恰好看见廉重夜端着药壶倒了两碗药,一碗递给顾雪甄,一碗自己喝了,喝完后对顾雪甄道:“表姐,这药不烫了,你可以喝了。”
宋临川站在廊下看着。
站在门边的沈雁道:“三公子,您怎么不进去?”
宋临川往旁边靠,问她:“廉先生一直给表姐尝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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