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被沈襄与杨盼盼怼,凉旭东有些下不来台,他尴尬笑了两声,执起谢庭芝的手:

    “庭之,这些年,其实我日子也不好过,当初,我也不是刻意丢下你,实在是形势所迫。”

    这话凉旭东表面对谢庭芝说,实际是故意说给陆执言听的。

    谢庭芝听了相当动容,甚至还落下几滴泪水,她颤抖着声音: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要不是裴家让你签下的那纸协议,你早娶我了。”

    凉旭东的声音温柔极了,他说:

    “你能理解我的苦,我真的谢谢你,庭芝,你身体不好,我扶你进去休息,你住哪间房?”

    谢庭芝指了指隔壁的房间,凉旭东动作轻柔地抚她进去。

    缓缓合上的房门挡去了谢庭芝与凉旭东的身影。

    陆执言与沈襄、杨盼盼三人心里明白,凉旭东应该是知道了谢庭芝还有个强大背景的弟弟,特意上门来表演的。

    大约十分钟后,陆执言出来了,谢庭芝已躺在床上睡去。

    看得出来,凉旭东的到来让谢庭芝飘浮的灵魂得以安宁,陆执言丢了一句跟凉旭东:

    “到书房来。”

    说完,陆执言迈着长腿走向书房。

    凉旭东赶紧追了过去。

    书房门合上。

    陆执言坐在椅子里,开门见山:

    “说吧,找我什么事?”

    凉旭东脸上堆满笑:

    “我今天过来,是想请你放过凉煜,他才二十来岁,不能把下半生毁了。”

    陆执言刚在御城现身,凉煜的刑就判了下来,凉旭东知道是陆执言做的,得到儿子判下来的那一刻,他心凉了半截,马不停蹄就赶过来求陆执言。

    陆执言面无表情:

    “凉董,你凭什么认为是我做的?证据呢?”

    凉旭东吸了口气,满脸焦急:

    “执言,我与你姐姐的事很复杂,请别牵扯无辜,好么?”

    陆执言薄唇勾笑,幽邃的眼睛渐渐流泄出戾色:

    “凉旭东,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令公子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害了多少的御城姑娘,你心里真就没点数?如果令公子是个品性端正的人,我想没人可以动得了他,是他自己给人家动他机会的。”

    见陆执言死不松口,凉旭东胸口的那团火越燃越旺:

    “都说你陆执言是大企业家,你就这点格局,一人做事一人担,你可以冲我来,别整我家人,再说,当年,是你姐姐不知廉耻勾引我……”

    凉旭东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拳,他想反击,被陆执言扣住手臂,陆执言将他的脸抵在墙上,狠狠往下压,凉旭东甚至听到了他脸上皮肉被坚硬墙磨出的咕咕声。

    凉旭东的身体被陆执言击倒在地。

    黑色鞋尖死死踩住他的半边脸,杀气腾腾的声音从上砸下:

    “凉旭东,我本不想追究当年的事,是你不识好歹,我姐姐被你害成什么样子了,她这辈子被你毁了,念在她有错,我对你凉家下手都还带了点仁慈之心,别再我眼前晃,否则,见一次揍一次。”

    陆执言退开一步,拍了拍手,拿纸巾擦手,仿若凉旭东身上多么地脏。

    凉旭东可能上了年纪,体力大不如从前,他喘着粗气起身,指着陆执言,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压不住自己脾气:

    “陆执言,我会去验伤,你等着吃官司吧。”

    陆执言嘴角的笑阴险毒辣:

    “尽管去验,我等着,我还就不信了,我环寰还斗不赢你小小凉氏科技。”

    闹成这样,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凉旭东灰溜溜开门离开。

    他经过客厅时,瞥了眼沈襄与杨盼盼,愤愤然带着助理下楼离开。

    陆执言出来时,紧崩的脸部线条,看得出来他仍余怒未消。

    两人在里面打斗的声音,沈襄与杨盼盼听到了。

    沈襄:

    “舅舅,他到底来做什么?”

    陆执言:

    “凉煜的刑判下来了,他以为是我动的手脚,过来说情。”

    沈襄没有再问陆执言,到底谁添了把柴,让凉煜的案子判得这么快,沈襄不想去过问。

    陆执言吩咐小辰:

    “以后,不准他进门,好好看着我姐。”

    他姐姐这辈子被凉旭东坑苦了。

    沈襄与陆执言聊了会儿天,吃了午饭,沈襄刚回檀香苑,叶辰就打电话来让先去医院,说老太太可能不行了,叶辰说他与薄南辞马上也会赶过去。

    沈襄立刻赶去。

    病床上,老太太气息奄奄,眼窝深深陷下去,眼皮包住的眼珠完全凸出来,颧骨高得吓人,整张脸又小又苍白,嘴唇更是干涸脱了皮,连水都喝不下去了。

    “奶奶。”

    沈襄走到床头,喊了好几声老太太才有反应。

    老太太睁开眼,无神彩的目光慢吞吞凝向沈襄,看了沈襄一会儿,老太太舔了舔嘴唇,深吸了口气,氧气罩上蒙上层白雾,她颤抖着唇瓣,努力扬高声音:

    “沈襄,你离我近一点,我有话给你说。”

    沈襄向前走了一步,她低头,将耳朵凑到老太太氧气罩边,只听老太太微弱的声音说:

    “听说你舅舅找到你妈了,染小菁竟然为肖南归生了个儿子,他拿叶氏开刀,萧霆这两天忙得不可开交,是在回击陆执言吧,沈襄,我死了,叶氏破产了,你觉得你与萧霆还能走到一起吗?他不是圣人,不管他有多喜欢你,他心里始终有介蒂,而这份介蒂会永远深埋他心中,你们俩我早说过根本不合适,太多的怨,太多的仇夹在你们之间,沈襄,答应我,离开他,让他过他自己的生活。”

    老太太的要求,沈襄不会答应。

    所以,她说:

    “奶奶,你死后,叶家就剩薄南辞一个人了,做为他的亲人,你希望他孤独到老吗?”

    老太太扯唇笑,笑得无力:

    “如果婚姻是痛苦,是折磨,是煎熬,结束它是最好的。”

    沈襄:

    “我无法答应你,因为,我爱他。”

    老太太眼神变得飘渺:

    “人世间,世人因情而美好,而爱情是所有情中最廉价的东西,如果你不愿离开他,那,我……帮……你。”

    沈襄察觉到了老太太语气的不对劲,她正要退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老太太发狠地抓住了她双手,将她双手死死按在自己脸上的氧气罩上。

    氧气罩脱落,老太太因缺氧而呼吸紧窒。

    外面响起了急促脚步声。

    沈襄飞快起身,下意识看向门口,薄南辞与叶辰匆匆赶来。

    沈襄慌乱回头,老太太身子抽搐了阵,余光在瞥到薄南辞的脸时,嘴角释然的笑僵住,红得不正常的脸痛苦表情定格。

    搜满管子的手垂到床上。

    傅佩芝终于闭上了眼眸,泪水从眼角滚落,结束了自己凄凉悲哀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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