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盼盼,是你让我们来的,别不识好歹。”

    薄南辞几时受过这样的待遇,脸都绿了,沈襄也觉得杨盼盼过份了,便道:

    “盼盼,你就这么喜欢凉煜?他出了事,你急成这个样子,凉煜比你的命重要?”

    杨盼盼呵呵笑了两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止住笑,擦去眼角的泪: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一个风流成性的坏胚,不论如何,你们不该把我进来的事告诉他。”

    说了这么多,杨盼盼还是责怪薄南辞。

    薄南辞不想理她,拽着沈襄走了。

    坐上车,俩人都没说话,车子发动时,沈襄忍不住问:

    “凉煜去找倪鸿听是你与舅舅设计的?”

    薄南辞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歪过头去,骨节分明的手转动着方向盘,目光注视着前方:

    “不让他们狗咬狗,整叶辰的幕后黑手怎么找得出来。”

    沈襄捏了捏眉心,想到杨盼盼的事,一个头两个大,懊恼低语:

    “盼盼好可怜,肚子里怀着孩子,呆在那种地方。”

    监狱里阴冷潮湿,刚刚沈襄进去时,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甚至还有霉味飘弥在鼻尖。

    薄南辞气归气,心里极有数,敛下心头怒气:

    “我已打了招呼,会有人照顾她,她不会受欺负的,我也让宁浩找了深城最有名望的律师帮她打官司,倪鸿听做得再怎么天衣无缝,不可能找不到点空隙,再说,单单只是盼盼怀孕这件事,我们就可以大做文章,最起码可以保释出来一段时间。”

    听了薄南辞的话,沈襄悬着的心落回肚里,突然,车子甩了甩,沈襄吓得赶紧抓住身上的安全带,沈襄扭头看向开车的男人,只见男人握住方向盘的手骨节泛白,指尖甚至有滴晶莹的水珠,水珠哪儿来的?

    沈襄目光立刻往上,墨黑的鬓发处,正有汗水滴落,一颗两颗……不断落到方向盘上。

    沈襄出口的声音带着着急:

    “薄南辞,你怎么了?”

    很不好的预感在沈襄心里扑腾翻涌。

    薄南辞没有应声,入眼的世界,一片模糊,额角、眉心、鬓发的汗水越聚越多,像洗了个热水澡,天眩地转时,薄南辞凭着最后的毅志力踩下紧急刹车。

    嘎支——

    车子停在路边,后面一辆车没想到他会停车,紧急调转方向从黑色卡宴旁边擦过时,愤怒骂了出声:

    “不想活了。”

    车子刚熄火,沈襄打开车门,下车,急急忙忙绕过车头,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她伸手正要摸薄南辞额头,想试试他是不是生急病,发烧什么的,薄南辞庞大的身躯便倒向她。

    沈襄搂住薄南辞,心口砰砰砰地跳,她拿手机搬救兵:

    “宁浩,薄南辞晕过去了,你赶紧来。”

    沈襄发了定位地址过去后,便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薄南辞双眼一闭,彻底晕睡,庞大的身躯便全数落到了沈襄身上。

    没有意识的昏睡,人是最沉重的。

    但是,沈襄没有办法,她只能咬牙等着宁浩的到来。

    “薄南辞。”

    沈襄不间断地一遍遍唤着男人的名。

    男人没应声,沈襄心里的着急似海浪一样将自己翻卷、吞噬,她用尽全力托起薄南辞的脑袋,指尖死死掐住人中,刺痛让男人有了些微意识,听到嘤咛声,沈襄喜极而泣,这一刻,她好无助,好慌乱,真怕薄南辞就这样去了。

    拭去眼角的泪,她拨打了120

    120很快来了。

    把薄南辞与沈襄带去了医院。

    薄南辞被送进手术室时,沈襄跟着担架车跑了很远,直到手术室的门闭合,她才迫不得已停下脚步。

    六神无主之际,她抓住一名推门进去的护士,乞求:

    “让我进去陪着他,好么?”

    护士剥开她的手,虽然着急也不失温柔:

    “薄太太,您还是在外面等着吧,你怀着孕,万一有个闪失,我们还得抢救您。”

    护士小姐姐说得有道理。

    小姐姐进去了,门再次关上。

    沈襄站在原地,仰头,眼睛里水汽逼人,泪蒙蒙的目光,直直看着一闪一闪的指示灯。

    心里五味杂陈。

    担心,傍徨,惆怅,失落,一齐齐涌心尖。

    匆匆脚步声由远及近,沈襄寻着声音望去,她看到了白景庭英俊的面容,男人眉宇也有担忧,瞥了眼手术门,焦急目光调向沈襄:

    “怎么回事?”

    沈襄声音带着不可控的轻颤:

    “我们去监狱探望了盼盼,回来的路上,他正开着车,忽然就浑身冒冷汗,人晕过去前,他把车停在了马路边。”

    听了沈襄的话,白景庭眉心也差点掉落一颗冷汗,他脸色凝重,示意沈襄跟他来。

    沈襄跟着他的步子走到过道尽头。

    呼呼的北风从脸上吹过,似刀子割了皮肤,袭来阵阵疼痛。

    白景庭看着沈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正经:

    “沈襄,如果今天车上没有你,南辞八成没命了。”

    沈襄眉心一跳,她按压住心里慌乱:

    “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了,白景庭不打算再隐瞒:

    “南辞的体检报告,我一直没给他,我还在这儿愁,该怎么样告诉他,没想他就出事了。”

    白景庭的话,似盆冷水,冲沈襄从头浇到底。

    沈襄手脚冰凉,神色恍惚,久久找不到自己的意识,她敛下心头慌乱,捧着心口,嘴唇颌动:

    “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白景庭:

    “初步怀疑是他脑子里长了个瘤,不过,得进一步详细诊断后才能做出判断。”

    脑瘤?

    沈襄差一点没站稳,摔到地在。

    见沈襄面色苍白如纸,白景庭及时安慰:

    “说不准,你也不要太悲观了,今天,如果不是你与他在车里,他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毅志力将车停去路边,沈襄,你救了他的命。”

    沈襄终于明白薄南辞脸上的汗水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男人在隐忍,他有坚强的意志力将车子停靠在了路边。

    那个场景,简直惊心动魄,沈襄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薄南辞如果不是顾着她,已车毁人亡。

    原来,生死真的就在一念之间。

    沈襄感觉自己整个人坠入了冰容。

    “如果真是瘤,有治吗?”

    这才是沈襄最关心的问题。

    白景庭指尖抚去额角发丝,犹豫了两秒,才缓缓回答:

    “我不敢给你保证什么,我只能给你说一句,我会尽我所有的能力,包括为他找国外最好的大夫。”

    失望涌上心尖,紧紧包裹着沈襄心脏,让她觉得透不过气来,快窒息了。

    第一次,沈襄六神无主,第一次,沈襄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其他任何事,从何时起,薄南辞已是她头顶的一片天,她不知道。

    “沈襄。”

    白景庭见她不对劲,伸手扶住她,沈襄剥开了他的手,摇摇晃晃着身子走到长椅上坐下,她漆黑清澄的眸子,没有了光亮,只剩下了茫然与无助,就像森林里迷路的白鹿。

    猛地,她脑子里钻进了阿香的脸,还有叶辰的,叶辰躺在床上,用头撞床,那一幕久久盘旋在她脑海。

    沈襄闭合了眼幕,狠狠吸了口气,指尖攥紧:

    “景庭,你说叶辰是不是也得了脑瘤?”

    白景庭眉心微动,迟疑着说:

    “我们仔细研究过叶辰的片子,他的症状与南辞还是有所区别,叶辰是痛不欲生,天天靠吞止痛药才能活,而南辞是间歇性发作,发作起来就要命了。”

    像今天这种情况,幸好有沈襄在,否则,不堪设想。

    “虽然不一样,但是也有相同的地方,比如说,他们两个都闹头痛。”

    沈襄的话似乎点醒了白景庭。

    白景庭拧眉沉思了会,他拿手机找出叶辰脑片截图,又对比了下薄南辞的脑片,眉头越锁越紧,全神贯注的模样,似乎是遇到了医学难题。

    看了半天,白景庭把手机揣衣兜里,他问沈襄:

    “凉煜跑了?”

    “嗯,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警察到处找人,也没找到。”

    白景庭单手托腮,又思考了会,掀动唇瓣:

    “等南辞抢救回来,再让他做次全面体检,如果不是脑瘤的话,我们就必须找到凉煜,恐怕只有凉煜才知道当时的情况。”

    沈襄赞同白景庭的话。

    轻微的开门声传来,俩人寻声望去,手术室门开了,沈襄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抓住医生的手,急不可耐问:

    “医生,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没来得及回答沈襄,到是对迎上来的白景庭说:

    “人抢救回来了,身体很虚弱,精神很不好,让他休息会,家属去办住院手续,别去打扰他。”

    沈襄说了声‘谢谢’,迈开步子去缴费处时,沈襄回头,看到白景庭把那医生拽到墙角,俩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悄悄话,白景庭拍了拍白袍的肩,白袍面色凝重,白景庭脸色也透着白。

    沈襄心里七上八下,交费时,眼皮一直跳过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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