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庄叔的住处在隔壁第三间,他们才一出门迎面碰到一个人,阴阳头身形单薄,看不出年龄形容很狼狈。

    可他笑的特别真诚,就好似世间不曾有任何苦难,他依然身处温暖的港湾。

    “哈哈哈,邵衡来了?我老远就闻着味儿了,来打秋风,你可别嫌弃。”

    康明煦错身让开路,“齐叔快进,正好和爷爷一起吃,我去给庄叔送点。”

    被叫齐叔的人这才看见赵雪滢,呦呵了一声,满脸期待的看向康明煦,试探问,“对象?”

    得到肯定答案后齐叔满身找,最后想起什么遗憾对赵雪滢说,“我们邵衡也有对象了,第一次来叔也没什么能给你的。”

    他们的欢喜让她动容,赵雪滢笑的讨喜,“我也跟邵衡哥一起叫您齐叔了,齐叔快进去吧,尝尝我做的疙瘩汤,给个好评我就高兴了。”

    “好好好,我老齐就厚脸皮讨饭吃了。”

    屋里的爷爷听见了,喊了一声,齐叔一个中年男人像个小孩子一样窜了进去,突然变乖的感觉?

    康明煦笑着说,“咱们走吧。”

    她点头,迟疑道,“应该多做点的,可惜锅太小了,不然也能让其他人一起吃了。”

    康明煦安慰道,“不用难过,大家都理解。”

    其实中午很少有人做饭,最多烧壶水,就着热水吃冷硬的红薯饼,就算一餐了。

    茅草屋透气,周围早就闻到香味了,可大家都很克制,因为理解这份艰难。

    赵雪滢心中不忍,正因为理解她才替这些素养极高的人难过,最后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很快到了庄叔的屋子,这里的房门都不锁,为了能随时被检查。

    还没靠近已经听到了频繁的咳嗽声,她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

    康明煦在外面敲门,“庄叔,我是邵衡,我进来了?”

    里面有模糊的应承声,他转头意识她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和爷爷那边一样的格局,这里显得更加破败更阴冷,毫无人气。

    屋子很暗,床上躺着的人半坐起身体说道,“邵衡来了?这次隔的有点久,你爷爷已经念叨好几天了。”

    一句话断断续续说完,能听出来明显压制咳嗽的憋气感。

    “嗯,有事耽搁了。”

    康明煦上前扶起庄叔,“您还没吃午饭吧?我对象做的,给您端过来尝尝。”

    庄泰宁这才反应过来,和之前的齐叔说了一样的话,“哦,邵衡都有对象了?”

    说着重新坐起来颇有些费力的向赵雪滢这边看,她紧走两步半蹲在床前,本来是要问候的,庄叔您好,我是邵衡的对象,像之前他们商量好的那样说些讨巧喜人的话,让这位明显身体欠佳病痛缠身的叔叔得到暂时的放松。

    可距离近了她才看清对方的脸,当即楞在那里,心里有什么在飞快转动,该不会?

    康明煦伸手扶了扶滢滢,她的状态不对,气氛有点尴尬。

    庄叔没什么奇怪之处,据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非常帅气多才,是很多少女的梦中情人。

    就算如今剃着阴阳头,满脸病容,也能看出曾经的风光模样。

    两人互相对视,都不说话,他本想开口缓解一下气氛,谁知道这时候滢滢开口叫爸爸,着实给了他不小震惊。

    “爸爸?”

    赵雪滢其实很奇怪,她对着赵玉玲叫不出妈妈,可看着眼前基本能确定是原身父亲的人却本能的叫了出来。

    不别扭,不刻意,自然而然就这么叫了,大概是原主留存在意识深处的念想?

    庄泰宁在女儿喊了爸爸才敢叫她的名字,他怕她怨他,怕她以有这样的父亲感动困扰,不过还好,还好

    她的眉眼,她的嘴鼻子,还有小时候的影子,她是他的孩子,他生命的另一部分。

    当她弯腰在他身前时,他只觉上天总算对他不薄,死之前能再见滢滢,已是不可多得的奢望了。

    “爸爸,你怎么”

    怎么不寄信来?怎么不告诉

    最后所有的言语都化成女儿无尽的思念和愧疚,像倦鸟归林,扑向父亲的怀抱。

    康明煦暂时离开,留空间给久别重逢的父女说话的机会。

    情绪激动之时庄泰宁又是连翻的咳嗽,好似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

    赵雪滢很担心,“看过吗?是什么病?”

    庄泰宁摇头,“这里条件捡漏,不说这些,你呢?你过的好吗?”

    好吗?若说物质条件,她算过的不错。

    可面对这位父亲,她说不出任何替原身委屈的话,没有人活的容易,何必互相为难?

    “您也看得出来,我过的很好。”话头一转,“生病了咱们就治,好不容易重逢,我还想以后和爸爸长长久久的生活在一起,和小时候一样,听您给我讲故事,还有好多好多没来得及一起做的事。”

    赵雪滢抱住父亲,他干枯瘦弱的身体刺的她差点落下泪来,“爸爸,光明不会太远了,现在看不到光,因为这是黎明前的黑暗,黑暗不会持续太久,你要一直活着,活到黑暗过去的那一天,活到光明普照,看着祖国繁荣昌盛,你此时背负的屈辱总会昭雪,那一天不远了,您要相信我!”

    心中信念受创,家人无望相间,再加上生活环境实在恶劣,导致庄泰宁心如死灰。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有爸爸我的人生不完整!”

    神魂据震,他的肩膀背负过理想使命和责任,唯独忘记还有一条生命。

    如今被女儿这么要求,身体向注入了一股强心剂,他有了活下去的动力,生活有了方向。

    赵雪滢赶紧打开小陶碗,“爸,你快尝尝我做的疙瘩汤,趁热吃。”

    庄泰宁很欣慰,他的女儿长大成人了,亭亭玉立,是个很出色的小姑娘。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她一团孩气,浑身圆滚滚,说话奶声奶气的时候,时光荏苒,颇多感叹。

    “很好吃。”

    赵雪滢其实很辛酸,“晚饭我再给你做。”

    庄泰宁更好奇女儿怎么会来这里。

    “我跟着邵衡哥来看他爷爷,要不是误打误撞,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见到爸爸,这要感谢他。”

    庄泰宁问,“你写信了?”

    赵雪滢点头,“我12月初刚在插队的村子安稳下来,昨天寄信出去,谁知道能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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