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琳一向是个机灵的小丫头,早在去请老村长的时候就已经把先前薛青青和周回谈的大部分对话复述了一遍。
因此,当发现老村长乐呵呵的来到薛青青家,且在全城谈的过程之中乐呵呵,只顾着点头附庸薛青青之时,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任何一个问题之时,周回的脸更黑了一分。
本来以为把这村里头的老村长叫来,至少能让他们明白,朝廷这是下了多大的血本,给的好处已经不少了,让他们知足。
没想到这个老村长倒是好,全城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只顾着点头,然后大力跟他夸赞这薛青青的能干。
他周回难道还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年纪轻轻的薛姑娘能干吗?但是可不就是因为这位薛姑娘太过能干他才要把这当村长的请来的吗?
谁成想到,这村长看着就是个和稀泥的,这么大年纪了,又是村里头的大事儿,居然只任这十几岁的小丫头搓圆捏扁。
一旁的姜川听着几人的相谈,口中动作不停地磕着瓜子,心里头确实暗自发笑。
这周回也真的是榆木脑袋,毕竟也跟着他来了这百家村这么久了都没看清楚这村子里当家做主的究竟是谁。
这村子里虽然有村长的存在,但你明眼儿看着走出去,谁见了这薛姑娘不是恭恭敬敬的叫一声薛娘子?
这要是普通的小农妇,能在这村里头有这样的地位吗?
且不说这周回也真的是粗心大意,来到这里这么久了,明明知道这村里头是有作坊的,竟然都不晓得打听打听这其中的主人究竟是谁。
这也难怪周回这么多年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在司农部做事,却只是一个农正之位了。
虽然心里头跟明镜一般看得清楚,姜川却是从没打算插嘴帮一帮周回,毕竟在他心里头,司农部的事情并不重要。
他之所以求了父亲让父亲施压从司农部调人过来,也不过是为了完成好友交代的事情罢了。
片刻之后,周回顶着满心的憋屈看着薛青青脚步轻盈的走出去说要准备午饭,而那原本走路颤颤巍巍的老村长走起路来却也是透着一股轻快。
这就算了,耳边还传来了定远侯世子爷的嘲笑:“周回,你这是怎么了?谈成了这件事情,明年你们司农部又有活干了,这不是好事吗?”
不说还好,一说周回就有些憋闷,他扭过头看着姜川道:“姜少爷,刚刚您为何不开口?”
他瞧得清楚,刚刚开始谈条件的时候,那位精明的薛姑娘可是看了姜川好几眼,要是那时候姜川露出一丝不虞,指不定对方就不敢这么狮子大开口。
这位薛姑娘,完全就是看着姜川的脸色下菜的,这一下子之间,就让他应允了多少东西出去?
姜川挑了挑眉,面上带着一股肆意的笑:“开什么口?周回,你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司农部的规矩,这薛姑娘刚刚提的那些可是一点都不过分。
那些东西在朝廷里头都是有过先例的不是嘛?你怎么尽想着压榨老百姓的血汗?”
什么叫做压榨老百姓的血汗?
周回额头跳了跳,要不是面前的这位贵公子那真的是贵公子,是大燕朝的顶级勋贵,真的开罪不起,他都想上前掐死他。
他周回这是帮着朝廷省银子,那还能有错不成?这么多年来,成为朝廷粮种供应地的可没几个地方,更没几个粮种供应地能够保持出产的品质太长时间。
今儿个百家村这里说定的事情,要是到时候真的成了,水稻真的大面积种植成功了那还好说,这要是其中有什么纰漏,那他还不得被上司责难?
他们司农部虽然有权对各地农事干涉,也有权利许诺当地农人一些条件,但那些好处也不是大风吹来的啊!
那些东西可都是跟他,跟他们整个司农部的政绩挂钩的。
本来司农部的俸禄就少了,这次的事情要是办砸了,周回已经可以料想到司农部各个人对他的埋怨和责怪了。
可是能怎么办呢?这位可是定远侯唯一的独子,定远侯府的世子爷。
别说在他这小小农官面前,那就算在皇上面前,那也是有几分脸面的。
见周回哭丧着个脸,姜川笑道:
“行了,周回,你就别跟我摆这副苦瓜脸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的事情要是真成了,你们司农部会得到多大的嘉奖。
说不定到时候这件事情不仅仅是在你们司农部流传,就是皇帝陛下那边也知道这件事呢!
要是成了的话,别说你们司农部让出的一点点红利了,指不定皇帝陛下都会直接给这薛姑娘上次一个什么县君的名头呢!
到时候别说是你们司农部了,就是你这小小农官,指不定都能再跃一级了,你说是不是?”
周回苦着脸道:“姜少爷,您这话说的,这成了固然是可以,但是您也不想想,这里毕竟是北地。
一次侥幸就罢了,怎么可能每一次都能种出来?那好处就不一样了,给了一样我们就少一样再去看别的地方了。”
他当然知道这里的事情要是成了一定能得到嘉奖,甚至于能让他们这个默默无闻的司农部在朝廷之中扬名。
但是这又不是说成就成的,这可是看天吃饭的,也是看运气的,他们只是压码的那个人罢了。
再说了,今天这事情,他可是没有提前跟京中的上司打过招呼的,这要是被上司突然知道了,还不知道他得吃什么挂落呢!
本来想的是跟姜川提一嘴,希望他能帮忙跟那薛姑娘说说,没想到那位薛姑娘听见了他说的没有借坡下驴就算了,还顺着杆子往上爬。
这把他们司农部和朝廷捧成那个样子,又说他们做农人的这不易那不易的,说的可怜兮兮的,但是他可是听出来了,那位薛姑娘这就是在威胁他。
哪里的农人又容易了?他们做农官的难道就容易了吗?
真是可恶可恶,果然这女子就是牙尖嘴利的,亏他前几天差点以为她是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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