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宋横波也不怎么喜欢这些寡淡的颜色,她这般乱指一通,也不过是为了气气宋以歌,可听见她出声,宋横波顿时就接了一句好,当真将那些料子全部都给了宋锦绣。
给完了之后,宋横波有些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又着了她的道。
倒是宋锦绣和她的丫鬟抱着一堆布料,手都觉得有些酸了。
宋以歌倒了一杯茶:“绿珠,去给二姐姐帮一把手。”
绿珠瞧了下:“姑娘,您还没选了。”
“不选了。”宋以歌摇头,“这儿没我喜欢的颜色。”
说完,宋以歌又看向了店家:“听闻,你这儿最近又进了一些新奇的玩意,不如拿出来瞧瞧?”
掌柜弯腰一笑,嘴角几乎都要咧到眼睛上去:“好的好的,还请三位姑娘稍等片刻。”
选好了料子的宋横波悠悠然的走到宋以歌身边坐下:“我的七妹,你今儿有些不大正常。”
宋以歌低头扣着茶盏,浅浅一笑:“是吗?”
“大抵是死过一次,许多事都想开了吧。”宋以歌一字一字的说道,“人生苦短,我并没什么精力去和什么人,锱铢必较。”
宋横波脸色一僵,有些不大明白宋以歌这话,是单纯有感而发,而是针对了某些人,比如她。
她脸色渐渐地有些不太好,呼吸也慢慢的有了几分紊乱。
可偏偏这么个时候,宋以歌偏头,眯着眼睛对她一笑,模样极是无害:“四姐姐可是身子不爽?”
宋横波摇头:“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冷吧。”
“是吗?”宋以歌一笑,指向敞开的大门,寒风正哗哗的从外面刮进来,“掌柜的能麻烦您将门关一关吗?我姐姐她怕冷。”
“好勒。”掌柜应得十分爽快。
宋横波低头用手托着茶盏喝茶,没再说上一句话,倒是掌柜的过去关门,却不承想又迎了两位娇客。
听着掌柜的阿谀奉承的声音,宋以歌漫不经心的转头瞧去,就见着上辈子的故人。
真真是上辈子的故人,虽然是恨不得扒了对方的美人皮的那种。
说起两人的恩怨来,大概是要追溯到幼时。
彼时她们都是被家里娇惯的姑娘,也向来都在金陵城中横行霸道的,自然是彼此都是看不惯的,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既生瑜何生亮。
她们之间便是这般的存在,小时候她们争这样争那样,大了之后更直接,这丫头就和她争起夫君来,若非是她当年快了一步,指不定要被这丫头在明里暗里的笑话多久。
作为林璎珞的时候,她们是针尖对麦芒。
可如今她是宋家姑娘,自然不能与以前相提并论。不管如何,宋家和唐家也算是沾亲带故的。
比之宋以歌稍稍怠慢,宋横波却将自己的情绪的表达的非常明显了,只差没有直接扑上去,见着这唐家两姑娘,简直是比见着自家姐妹更加亲热。
可惜,这唐家的两位姑娘,并没有正眼瞧过宋横波。
说起来,她们之间也的的确确算是有渊源的。
宋横波的姨娘是唐府的表小姐。
好好地一嫡出的姑娘,只因那年在城墙之上多瞧了淮阳候一眼,自此情根深种,不能自拔,也不顾淮阳候是否已有妻室,毅然决然的自荐枕席,沦为妾室。
说得好听些,这是勇气可嘉,可说的难听些,却是自甘下贱。
若是有朝一日,淮阳候将宋姨娘给抬正了,没准她见着这两位姑娘都还得唤一声表姐。
宋以歌懒洋洋的起身:“我道是谁能引得掌柜这般殷勤相迎,原是两位唐家姐姐。”
唐衫和唐妙一同福身,算是还礼:“宋家妹妹。”
大抵是长大了,唐衫褪去幼时的张扬跋扈,显露出世家贵女的温婉谦让来。
唐衫笑道:“如今大雪纷飞,也不知以歌妹妹怎么就出来了?我听人言,你最近身子骨不太好,这般天气,理应在府中休养。”
宋以歌也跟着笑起来:“府中烦闷,倒不如出来走走,也算是散心,这不就好巧的遇着了唐姐姐吗?”
唐衫拍了拍唐妙的手:“听闻这家又进了一些新鲜的样式,妙儿这便央着我来了,想必以歌妹妹来此,也是为了这吧。”
宋以歌点头:“是啊,二姐姐和四姐姐都选了许多了,我刚才叫掌柜的将一些新鲜的玩意取出来,不如唐家姐姐也一同来瞧瞧?”
“以歌妹妹相邀,哪有拒之不去的道理。”唐衫笑容温婉,“以歌妹妹请。”
“唐姐姐先请。”
两人一言一句,倒是将宋横波撇在了外面。
唐妙攀着唐衫的衣衫,倒是冲着宋横波笑了笑,可她瞧在眼中,却觉得这人满满的都是恶意。
宋横波委屈的红了眼,使气的就在凳子上坐下,哪也不去。
宋锦绣怕她生事,忙不迭的过来,扯住了她的衣裳:“四妹妹。”
谁知,宋横波最厌恶就是宋锦绣这般唯唯诺诺的样儿,她生气的站起来,手下用劲,一股脑的就往前一推,宋锦绣不曾站稳,顿时就往后跌了几步,撞在了桌角上。
桌面上隔着一壶茶,因着这一撞,骨碌碌的就顺着摔在了地面上,发出一道巨响,引得走在前面,准备上楼的宋以歌脚步一缓,她转身看去,就见着这两人剑拔弩张对峙的样。
宋以歌有些疲倦的将眼角往下耷拉了一些,正要过去,就听见唐妙站在唐衫身边冷笑:“一个庶出的姑娘,偏生要将自个弄得像嫡出的姑娘一般,也不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儿。”
而唐衫冷冷的挑着秀眉,似乎也对自个妹子的这话颇为认同,丝毫不曾顾忌还有一个正主,就站在她们身边。
一晃几年过去,唐衫这丫头看着外里温婉了许多,可内里却还是以前的那人,骄傲而跋扈。
宋以歌说不清心中是个什么感受,不过碍着宋家的脸面,她还是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想必二姐姐和四姐姐逛的够久,已经疲乏了,绿珠备车,送两位姐姐回去。”
按照她心中的想法就是,与其让她们继续留在这里丢人现眼的,还不如趁早打包直接给送回去,免得招人惦念。
听了这话,宋横波顿时就横眉冷对的:“宋以歌,谁给你的胆子?你竟然敢将我打发回去!”
相比较之下,宋锦绣就要懂事的多:“今儿锦绣的身子的确有些不舒服,如此便不打扰七妹妹和唐家两家姐妹的雅兴了,锦绣便先告辞。”
宋锦绣虽然平日有些软绵,可到底还是有些脾气的,她走的时候,背挺得笔直,并未在看宋横波一眼,而宋横波此刻满心满眼的都是宋以歌,又哪里会注意到宋锦绣的不对劲。
身边,唐家两姐妹正手挽手的说着小话。
宋以歌虽然说不上什么心烦意乱,但多多少少还是有小心思在心中波动,上辈子的时候,她是府中的独女,可没有什么姐姐妹妹一大堆的,这还是她第一次体会到有个不省心的庶姐,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宋以歌拈着语气,自认算是平和:“四姐姐今儿身子不太好,如今出门都这般久了,也该回去了,省的宋姨娘记挂。”
唐衫在旁恹恹的打了一个呵欠:“以歌妹妹就是性子太好,若是我唐家出了这等不知高低的庶女,我早就让旁人给料理收拾了,哪里还轮得到她在这里叽叽歪歪的。”
唐衫从来都是个霸道的性子,大伙心知肚明。
可有人却不这么想,非觉得自己和人家沾亲带故的,眼巴巴的想要黏上来。
还不等宋以歌有反应,就看见宋横波像一只猫儿似的蹿了上来,站在了三人的面前,两眼放光的瞧着唐衫:“表姐。”
两字不过才出口,就被唐妙冷笑着截断了话头:“宋四姑娘,您这声表姐,我姐姐可担当不起,我们唐家可没您这样不知身份的……”也不知是不是有意,说到最后两字的时候,唐妙故意的顿了顿,无声的对着宋横波说了出来。
她面前的宋横波脸色倏然煞白,往后倒退了一步。
宋以歌站在一旁,看得不太真切,却也隐隐可以推测出这位小祖宗说的是什么——
她在骂宋横波不是个东西。
宋横波在某些方面,的的确确不算个东西。
她就是那种典型的欺软怕硬,只敢在家中横行霸道,在宋锦绣的面前耍耍威风,可将她单独拎到这个金陵城的贵女面前,却是一句都不敢吭的。
宋府虽然门楣光鲜,但唐家也不差,何况本朝重文轻武,唐家在这金陵城中的地位,的的确确要比宋家高得多。
这也是宋横波仗着一个庶女的身份,敢在宋府横着走的缘故。
不过是因为她的姨娘和唐家沾亲带故吗?
可她却完完全全忘了一点,她的姨娘之所以被老夫人冠上宋姓,也不过是因为她姨娘当年做出那等丢人现眼的事后,就被家族除名,摘掉了让她最最骄傲的姓氏。
唐家连自个的表姑娘都不认了,又如何会认一个庶女?
这般浅显的事,宋以歌瞧得明明白白,可宋横波却不是,她一直想和唐家的两位姑娘沾上关系,却不明白这两人根本不愿与她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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