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欣璐周日早早起来,出去跑了一圈,在外头吃了碗米粉,回家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开始到阳台上工作,有些花苗不耐寒,冬天搬到了屋里,现在又得全搬出去,趁着天气好,一些陈土要翻一翻,刚好把昨天买的花肥掺一掺。
春天来了,一些花发了侧芽,嫩叶是紫红色的,蜷在一起,微微有些皱,象害羞的小姑娘,有几片叶子红得象火一样,连带着叶柄都是红的,阳光照在上面,说不出的生机勃勃,江欣璐呆呆看了半天,真是爱到不行。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花,如果只想重振精油皂的话,没必要自己种花,买精油来用也是一样的,可她就是喜欢花花草草,在她最苦闷最失意的那两年,是花花草草陪伴着她,看到它们一点点长大,发芽抽条开花,她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满足。
有时侯她想,是不是因为自身的这具躯壳已经腐朽,所以她才这么渴望鲜活的生命。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等到敲门声响起的时侯,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才发现已经十点多钟了,可来的会是谁?
郝承晟好几次不请自来,都已经给她心里留下阴影了,他们快有一个月没联系了,对她来说,是难得的平静舒心。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他的消息,在前不久的本城慈善晚会上,郝承晟和韩娅妮挽手走红毯的照片上了新闻,尽管那上面还有其他人的照片,但高富帅和白富美的搭配,还是吸引了众多吃瓜群众的目光。底下的评论建了高楼,郝承晟甚至收获了一大票吃颜的花痴粉。
江欣璐刷新闻的时侯,随意瞟了一眼,照片上,韩娅妮抬头看着郝承晟,满眼都是爱意,郝承晟则望着前方,脸上有淡淡的笑容,真真是男才女貌,璧人一双。
有这么好的女朋友,为什么还来纠缠她,就因为那该死的过去吗?
敲门声还在继续,江欣璐慢吞吞走到客厅里,“谁?”
“我,邝希美,”门外的人回答。
江欣璐尽管吃惊,但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却松了下来,不是郝承晟就好。
她把门打开,邝希美站在门口,略微有点不自在,咳了一声说,“不请我进去?”
江欣璐侧身让开,“请进。”
韩娅妮进了客厅,环顾了一下,看到墙上江爸爸的遗像,心里微微动了一下,没话找话,“你一个人住啊?”
“嗯,一个人。”
邝希美吞吞吐吐的问,“听我哥说,你家里,没有,亲人了?”
“嗯,没有。”
“你一个人住不怕吗?”
江欣璐淡然笑了一下,“有什么好怕的。”
邝希美看她身上系着围裙,手上还戴着胶手套,问道,“你在做事啊?”
“嗯,弄一下花草。”
“你家还有花草啊,我妈也爱养花,”邝希美说着便往阳台走,她昨晚想了一夜,想上学时侯的江欣璐,想她们结下的梁子,想当时关于她的传闻,也想再次遇上后的种种……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看不清江欣璐,明明是个妖艳货色,为什么哥哥和老太太都对她印象那么好,她以前觉得哥哥是被美色迷惑,可她妈做为一个眼睛雪亮的老太太,难道也被美色迷惑了吗?
所以她想今天亲自来走一趟,到江欣璐家里一探究竟。
站在阳台门口,她没敢进去,因为里边太乱了,但是那些花苗长得很好,郁郁葱葱,欣欣向荣,很有生机的样子。
“都是些什么?”邝希美问。
“月季,玫瑰,桅子花,茉莉,洋甘菊,都是些常见的花。”
邝希美看着那些花苗,“你认得出谁是谁吗?”
“当然,我以前种过两年花,比这里多多了,基本品种都认得。”
邝希美很惊讶,“你当年辍学就是去种花了?”
“不是。”否认之后没有下文,邝希美意识到她好象不太愿意提当年,于是转了话题:“我一直分不清月季和玫瑰,还以为它们是一种花。”
“很好分,”江欣璐说,“月季可以从三月一直开到十一月,玫瑰只有夏天才开。”
“那到了夏季又怎么区分呢?”
“月季花的品种和颜色非常多,甚至是同一种花上,都可能有几种颜色,玫瑰的颜色单一一些,无外乎红黄白,至于那些蓝玫瑰绿玫瑰黑玫瑰都是人工培养的稀少品种,并不多见。”
邝希美有些好奇,“真的有黑玫瑰吗?”
“真正的黑玫瑰是没有的,如果真是全黑,它会吸收阳光中的全部光波,很快升温,损害鲜花组织,所以市面上的黑玫瑰其实是深红或深紫的玫瑰,因为色素太浓,所以看起来象黑的。”
邝希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你懂得真多。”
“感兴趣的东西,我会去了解,”江欣璐并不想把时间就这样浪费掉,见邝希美迟迟不入正题,她便主动提起,“你今天来,应该不是来听鲜花知识的吧?”
邝希美的脸有些微热,她本来想还完钱就走的,不过江欣璐对花的认知让她有些意外,所以多问了几句。
她从包里掏出一百块钱递过去,“我是来还钱的。”
江欣璐没接,“不必了,不是什么大事。”
“对我来说是大事,”邝希美坚持,“你还是收下吧,我不习惯欠人情。”
江欣璐于是接了过来,揣进围裙的兜里,正低头放钱,听到邝希美说,“还有,昨天的事,谢谢你。”
江欣璐抬起头来,邝希美极快的错开目光,望向别处,“昨天的事,你会告诉我哥吗?”
“不会。”
“为什么?”
“不为什么,觉得没必要。”
邝希美点点头,咬着嘴唇东看西看,她识趣就应该要告辞,但她潜意识里还有一层意思应该传达给江欣璐,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目光一扫,看到客厅靠墙的五层高的货架,但上面是空的,问道,“那是干什么用的?”
“晾皂的。”
她一提,邝希美就想起上次向工商部门告发她的事,嗫嗫的道:“有件事,你,或许不知道,上次,那个,精油皂……”
江欣璐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她,“以前的事不用再提了,那件事我知道。”
“你知道?”
“嗯,我知道。”
“知道你还……帮我?”后面两个字已经细若蚊音,邝希美的脸色涨得通红。
“你做得对,我现在不敢卖了,”江欣璐说,“如果不是你告发我,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惹下更大的麻烦了,无证经营,又是三无产品,后果很严重的。”
邝希美睁大眼睛看她,可是没有看到她脸上的讽刺意味,语气也相当正经。
“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并没有怨恨你的意思。”
邝希美把嘴唇咬来咬去,都咬出血来了,终于说,“江欣璐,我们讲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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