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二，马上调集城中所有一千五百名民夫，带上农具，前往三合庄。”
“后天午时三刻，准时掘开三合庄附近所有河道！”
林寻说话间，用手指出了地图上三合庄所在的位置。
“属下领命。”
龙二当即应声领命。
然而一旁的程方闻言后，却是当场瞪大了瞳孔，眼中的震惊之色达到了顶点，并且面露一副恐慌之色。
“林大人，三合庄附近河道一旦掘开，倾城大水立时便将冲入平原，到那时必将招致大祸！”
直到此时，程方依旧不明白林寻想做什么。
三和庄相距山阴城大约七八十里地左右，同时也是天江下游地区，地上悬河最多的区域。
一旦掘开河道，不出半个时辰，附近上百顷良田都将被大水淹没！
“本官已经说过，你只管按本官吩咐办差，其余所有后果均由本官一力承担，无需你负责。”
林寻摆了摆手，话音也在这一刻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
程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当他感受到林寻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后，顿时便又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与白红裳不同，眼前这名年轻人，不仅是名动京师的新科解元，传闻中更是陛下钦点的镇水司第九河道衙门司水令！
对方想做什么，又岂是他能够轻易干涉的？
“是，程某遵命。”
短暂的震惊过后，程方强压下了心头的恐慌，不再继续劝阻。
当山阴城县衙，紧锣密鼓执行起林寻命令的同时。
正午时分，白红裳带着数百名官兵，顺利抵达了山阴大坝。
由于磅礴的雨势没有丝毫停歇，此时刚刚抵达大坝处的数百名官兵，一眼便看见，山阴大坝的右侧已经被洪水冲开！
在凶猛的水势之下，直接冲出了一条四米宽的新河道！
但即便如此，山阴大坝也已经失去了蓄洪功能，大量的洪水直接翻过大坝，注入进下游河道之中。
大坝下游的河道，因此直接抬升了四五米，没过了原有河堤的高度！
“传我的命令，所有水兵立刻登上大坝，用沙袋封堵大坝右侧缺口！”
白红裳见状没有丝毫迟疑，即按照惯例下达了治水命令。
现场数百名水兵得令后，纷纷采用肩扛手提的办法，开始将马车上的沙袋运往大坝上。
不过此时洪水已经没过了大坝，因此当水兵们背着沙袋登上大坝时，洪水便已经没过了裤腿。
在湍急的水流中，水兵们的行动变得极为艰难，稍有不慎便会被洪水直接冲进下游河道。
因此整个行动过程极为缓慢。
“都统大人，眼下水势湍急，贸然封堵缺口太过危险，不如等水势平缓下来以后再搬运沙袋。”
眼看着随时便会有水兵被冲下河道，副都统朱贵，忽然在一旁开口提议道。
然而面对这番好心的提醒，白红裳却是压根不屑一顾。
“每年水灾都会有人丧生，今日死几个水兵算不得什么，要是控制不住洪水，令无辜百姓丧生，那才是真正的大罪。”
白红裳不为所动，视线只是牢牢的紧盯着大坝的方向。
在她看来，只要能够成功处理此次水灾，死上一些水兵又算得了什么？往年哪次水灾不是死了重百上千的人！
闻听此言，原本有心劝谏的朱贵，随即又沉默了下去。
眼下此地官职最高者，便是身为正都统的白红裳，他纵使有心也无力反对。
“小白说的不错，死几个人算不了什么，能够堵住洪水我们便是头功！到时候说不定总督大人就会直接调走那个林寻，小白便是咱们第九河道衙门的新任司水令！”
与朱贵不同的是，一向以白红裳闺蜜身份自居的陶初然，对于白红裳的计划没有丝毫反对。
她仿佛已经看见了林寻被赶出第九河道衙门，白红裳升任司水令，而她自身升任副司水令的美好的画面！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转眼间六七个小时过去。
雨势依旧没有丝毫减小。
当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山阴大坝上，数百名水兵依旧在不断的搬运沙袋，将之投入大坝右侧缺口处。
然而经过了六七个小时的忙碌，大坝右侧缺口仍旧没有被堵上。
其中最关键的因素，便是因为水流实在太急，超出了沙袋本身能够抵挡的上限。
沙袋中装填的泥土或是砂石，在水流的撕裂下，不断化作泥汤汇进洪水，反倒让洪水愈发浑浊。
“都统大人，从中午到现在，已经有十八名水兵被冲进了下游河道，除了其中五人被发现尸首以外，其余十三人皆是不知所踪。”
山阴大坝左侧，临时搭建起来的避雨帐篷内，刚刚走进帐篷的朱贵当即汇报说道。
然而目光始终停留在地图上的白红裳，对此则是头也不抬一下。
“按照因公殉职条例，给所有死亡及失踪的水兵，每家每户发放规定抚恤金。”
白红裳话音平静，似乎只是在回应一件与自身毫不相干的事情。
闻言，朱贵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再继续强调伤亡数字。
“按照现在的洪流量，使用沙袋恐怕难以封堵大坝缺口，并且我们的沙袋数量有限，长此以往下去，恐怕只能徒劳无功。”
朱贵紧接着话锋一转，脸上流露出一副担忧之色。
这一摆在眼前的现实问题，终于是让白红裳的目光从地图上挪开。
“立刻通知山阴城县令，让他们继续准备五千个沙袋，本都统就不信，再加五千个沙袋还堵不住这河道缺口！”
白红裳一咬银牙，脸上流露出了一抹罕见的气急败坏之色。
怎么以往屡次成功的治河经验，到了她这里，却发挥不了半点作用？
白红裳想不明白这一点，只能将其归结为沙袋数量不够的原因。
“不如我们暂且返回城中休整，等到明日准备好五千个沙袋，再来此地封堵河道缺口？”朱贵小心提议道。
不料其话音刚落，便招来了白红裳的拒绝。
“不行，我们已经付出了一下午的努力，如果现在回城修整，那么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传令，所有人原地安营扎寨，以两百人为一轮，三个小时为间歇，昼夜轮班封堵河道，任何临阵脱逃之人就地处斩！”
白红裳几乎没有丝毫迟疑，当场便拒绝了林寻的提议。
同时随着就地安营扎寨的命令一出，白红裳的脸上更是悄然浮现出了冰冷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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