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被她扯得都要摔倒,又无奈又不屑,“我看到了。”
两旁的路人看得极认真,一颗心都为那英勇无比的黑衣男子牵扯着。男子若是处于下风,人群便是一片低呼,男子若是处了上风,人群又是一片喝彩。
只见男子一跃而起,手起刀落,砍下九婴一个脑袋。
人群中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被砍了一只脑袋的九婴恼羞成怒,又向男子攻去,男子越战越勇,几个来回又砍下九婴的一个脑袋。
就这么来来回回地缠斗厮杀着,“九婴”的九个脑袋最终都被男子砍下,他又一把火烧了那纸糊的蛇身。
冉冉火光中,人们发出前所未有的欢呼声,仿佛真的在庆祝一场妖魔再也无法祸乱人间的胜利。
白泽又在她耳畔说了句什么,岁岁还未听清,震耳的欢快乐声已响起,黑衣男子在人们热情的簇拥下,继续前行。
围观的人流又涌回街中,岁岁被人潮推着往前走,不知不觉间,只见周遭人海茫茫,火光冲天,乐声震耳,却唯独不见白泽的踪影。
她一下慌了神,火急火燎地拨开人群想要往回寻,可是人实在太多了,根本就是举步维艰。
岁岁再顾不上其他,慌乱地大喊,“白泽。白泽。”
走在她身旁的男子指指队伍的最前面,大声说道,“白泽大人在最前面。”
岁岁又回身张望,前面也并未见到白泽的身影。
男子又大声喊道,“大家让一让,这有位倾慕白泽大人的姑娘,我们让她先过去好不好?”
周遭陆陆续续有人听见男子的提议,都纷纷让出一条狭小的道,道的尽头,是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男子。
岁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以为她要找那个扮作白泽的男子。
“姑娘快些过去吧。”
“是啊,快些过去吧,白泽大人就在前头。”
“不…不是…我…”岁岁只觉百口莫辩。她若否认,又如何解释自己刚才高呼“白泽”的名讳。她若顺着百姓的误解而去,可那男子又不是她要找的人。
黑衣男子察觉到后面的异样,也止步回望。
乐声骤停,岁岁一时间双颊通红,有些羞怯。
“你过来。”男子朝她招手。
“我…我不找你,我和朋友走散了,情急之下一时失口。”岁岁连连摆手。
男子笑起来,肩膀簌簌轻颤。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又转头与身旁的男子低语了几句。此时没了嘈杂的乐声,岁岁听得真切。
男子的大致意思是说这位女子是神域来的贵客,他不能怠慢,让他们继续巡游前行。
说罢,男子抬手摘去脸上的青铜面具,竟然是蓁蓁!
岁岁震惊过后生出几分亲切来,连忙跑到蓁蓁跟前,惊讶地问,“蓁蓁姑娘,怎么是你?”
蓁蓁笑着拉她穿过人群,往回走。乐声又起,人们跟着巡游的队伍,又继续前行。
岁岁紧随在她身旁,喧闹声渐渐消失在身后。
“我与白泽走散了。”
“我知道。”蓁蓁淡然地说,“先前我瞧见他跟你打了招呼,去处理几个小麻烦了。”
打招呼?难道是先前被乐声掩盖,她没听清的话?
蓁蓁又说,“几个小妖,他应该是怕这里人来人往,万一打起来误伤到百姓,所以引他们去镇外了。”
“想不到周遭那么喧闹嘈杂,你还能注意到这些事。”岁岁低下头,自觉有些惭愧,她只顾着看热闹,竟什么都没察觉到。
“我也是妖。我的嗅觉灵敏,只要人群中若有妖混入,我立刻就能察觉到。巡游的时候我一眼就见到你,当时就猜到站你身旁的男子定然是师父。后来又嗅到人群中有妖,见师父与你低语几句就离去。师父一走,那几个妖也不见了。”蓁蓁抛玩着手上的面具,“要推断出这些,并不难。”
岁岁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学会像蓁蓁姑娘这般机灵警觉。她看着她手上的青铜面具,又回头望了一眼,巡游的队伍已走远,只隐隐可见橙红的火光跳跃不定。
“你就这样退出巡游的队伍,没关系吗?”
“没关系。”蓁蓁笑说,“每次巡游的重头戏就是‘白泽斩杀凶兽九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两人在昏暗的街上并肩而行,偶有摆摊的小贩,也准备收拾回家。
“我真的一点也没想到,那个戴面具下的男子竟是你装扮的。”岁岁看着她,感慨道。
“因为大伙知道我是神域来的,又觉得我身手矫健,第一次搞祭祀巡游的时候,就来找我,说想让我扮演白泽。我正好也没事,就应下了。谁知这一演,就演了百年。”蓁蓁接住手中的面具,垂眼凝视。
这个面具无论何时看着都有些可怖,只沟沟堑堑地勾勒出大概的口鼻轮廓,眼睛处是两个幽深的黑洞。盯着看得久了,岁岁不禁会想起第一次见到白泽时的场景。
岁岁抿出一抹友好的笑意,轻声说道,“蓁蓁姑娘,我想去找白泽。”
“找他?”
“我不放心…”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蓁蓁轻笑出声,“我看你现在这样,叫你先回府你肯定也不会安心。不如你带我去吃宵夜吧,等他忙完自然就会来找我们。”
岁岁转念一想,觉得蓁蓁的话也是在理的,也就不再纠结,“好。我前几日无意中吃过一家路边摊,他们家的海鲜面最是美味,你若不嫌弃,我们可以去吃那家。”
蓁蓁看着岁岁,不在意地说,“我对吃的方面并不怎么讲究。”
面摊在长街的尽头,看起来与这夜里每个摆在街边的小食摊并无二异。几张木制的矮桌,破旧,但擦拭得还算干净。
她们在靠墙的一张矮桌前坐下,岁岁点了两碗面,又特地关照老板汤要多一些,还要再额外加一份虾给蓁蓁。
待交代完这些,回头见蓁蓁有些失神地望着她。
蓁蓁半开玩笑地打趣道,“师父身边从未有过亲近的女子,我从前一直在想,将来他到底会喜欢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英姿飒爽的还是小鸟依人的,千娇百媚的还是温柔贤淑的。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几百年都无解。”
“现在呢?”岁岁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又忍不住好奇地追问,“是不是从没想过会是我这样一个灵力低微,又爱哭又胆小的?”
蓁蓁大笑起来,掩饰眼里的异样,“也许吧。也许他就是喜欢未被雕琢过的。”
昏黄的街灯静静地笼罩着她们俩,岁岁看着蓁蓁,蓁蓁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她沉默着,好似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不多时,颀长的身影自暗影中走来。
岁岁连忙迎上去。
白泽看到她,歉意地笑笑,“对不起,把你一个人丢在街上。”
岁岁摇头,“是我今日硬拉着你上街,才让你又遇到歹人。”,说着,她又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拭去他鬓边的血渍,“我们的大英雄终于回来了。”
“我和英雄两字不搭边。”白泽随她在小桌旁坐下,拿起桌上的青铜面具看了看,又不屑地放了回去,讥嘲道,“对妖族来说,我可是个十足的恶人。”
蓁蓁低下头,轻声说,“师父你别这么说。”
岁岁却将筷子重重地放在桌上,非常坚定地说,“烧杀抢掠,欺辱弱者,那才是恶人。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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