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直挺挺地躺在榻上,因身子一直紧绷着,时间久了便觉有些酸痛。
她翻身面向白泽,一小团毛茸茸的白色,此刻正静静躺着,还是面朝着里侧,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肚子有规律地一起一伏。
岁岁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还是觉着不自在,又翻了回去,就这样翻来覆去,半晌都睡不着。
她不禁在心里骂自己,“岁岁你可别怂!一只小兽而已,还受了伤,此刻就算抱了从窗户扔出去都不费劲。有什么好怕的!”
骂完,还是睡不着。
直到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睡梦中岁岁只觉怀中抱个包裹着细软皮草的暖手袋,熨贴在心口,非常舒服。
嬷嬷不愧是嬷嬷,真是越来越贴心了。她心里想着,脸上溢着知足的笑意,又把暖手袋抱得更紧了一些。
“岁岁。”
软绵绵的肉垫拍在岁岁脸颊上,她睁开眼,看到白泽乌溜溜的大眼睛正不满地看着她。
她揉揉眼,睡意褪去,才发现白泽被她紧紧搂在怀中,洁白柔软的身子贴着她的心口。
岁岁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一本正经地解释,“我怕半夜有歹人会来伤你,这样能保护你。”
白泽冷哼一声,倒也不挣脱,淡淡地说,“嬷嬷和句侍卫在门口候了许久了。”
“我去开门。”岁岁一骨碌爬起来就要去开门,谁知白泽一掌拍在床榻上,牢牢按住她衣角。
“怎么了?”
“你过来点,我有话和你说。”
岁岁只得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到他面前。
白泽严肃地说,“九婴一直在沉睡,偶有异动,顶多一个脑袋挣扎一番,并不为惧。这次幸好我们回来得及时,若她九个头都挣脱禁制,凭我一己之力,怕是也无能为力。”
岁岁专注地聆听着,白泽的声音轻柔,“我怕是这神域有人捣鬼。所以,从现在开始,不要相信任何人,明白吗?”
“嬷嬷和句侍卫呢?”
“句侍卫跟了我千年,嬷嬷只是一个人族,我不希望是他们。”白泽若有所思地摇摇头,“但我现在还没有任何头绪。”
句侍卫曾舍命救他,嬷嬷在他身边近身服侍数百年,如果连这两个人他都要去怀疑,岁岁不禁怀疑,这世上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白泽真正信任的人?那她呢?白泽是不是也在心里怀疑过她?
岁岁顿觉一阵寒意。
“句侍卫和嬷嬷只知我化了真身,尚且不知我灵力受损严重至此。你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我现在灵力尽失,记住了吗?”
“你…你不怕那个坏人是我吗?”
白泽盯着她看了许久,轻笑道,“你不会。”
岁岁才刚舒展一口气,又听白泽幽幽地说,“自那次之后,我很难再真正信任一个人。倘若真是你,我便也认了。”
岁岁心里有些难过,白泽虽曾经伤过她,欺瞒过她,但如今也是真心护着她,光明正大地偏爱着她,她自然是不会背叛他的。
刚才听到他连嬷嬷和句侍卫都怀疑时,她心里是不理解的,甚至觉得他冷血无情,但现在她心里反倒生出些许的心疼来。白泽曾被人欺骗过,被狠狠伤害过,正是这些过往才造就了如今的他。
她实在不该随随便便就以己度人。
“我现在要怎么做才能帮你?”
白泽抬起毛绒绒的爪子勾住她的衣襟,轻声说道,“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只是这样吗?岁岁看着他,她灵力低,近日虽有认真修炼,但也并无很大的进展。倘若换作是蓁蓁,如今这般处境,轻而易举就能保护白泽了吧。
白泽又抬起前肢拍拍她的脸,“在想什么?”
“没什么。”岁岁捧起白泽的头,在他额前快速地亲了一下。“你方才说的这些我都听明白了,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直到你灵力恢复,变回人形。”
岁岁的举动让白泽很意外,愣了一瞬后,竟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冷冰冰地命令,“去开门。”
门外,嬷嬷与句侍卫似等了许久,见到门突然被打开,竟有些意外,但两人对于“岁岁在屋内”这件事似乎并不惊讶,泰然自若地与岁岁打招呼。
白泽坐在几案上,盯着他们看。
嬷嬷先进的屋,句侍卫紧随其后。
嬷嬷问,“大人昨夜休息得可好?”
白泽点点头,对嬷嬷说,“岁岁最近都睡这里,麻烦嬷嬷把岁岁的衣裳也拿几套过来。”
岁岁站一旁偷瞄白泽,他还是这般和善的态度对嬷嬷说话,至少表面看起来不动声色。那个人会是嬷嬷吗?可是嬷嬷只是个人族,她把九婴放出来,图什么呢?
“是,老奴一会儿就去办。”嬷嬷应道。
她利索地将早膳摆放到几案上,又暧昧地看了眼岁岁,可惜岁岁正想得出神,并未真正留意到白泽吩咐嬷嬷的事。
句侍卫禀,“影昭将军在正殿候着,说是听闻了前几日的事,对大人很是担忧。”
“影昭?”白泽不屑,“我还没顾得上找他,他倒自己先来了。正好,我倒要问问他怎么守的岛!”
“穆医师和洛将军也来了,都在正殿候着。”句侍卫又禀。
白泽思索片刻,泰然自若地说,“我一会儿就去。”
“大人和岁岁姑娘慢用,老奴先下去忙了。”嬷嬷将早膳悉数摆放到案几上之后,又将食盒放到一旁,行礼离去。
句侍卫躬身行礼后也出了屋子。
岁岁坐到案几旁,低声问,“他们见过你真身吗?”
“没有。”
“那怎么办?难道你就这样去见他们?”岁岁皱眉,焦急地问。
“不知道。”
岁岁无语,刚才应句侍卫的时候分明还一脸泰然自若,一副一切都了然于心的样子。事到临头了,他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影昭将军本该守岛,寸步不离,却自出事后行踪不明,今日又突然出现,不知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的擅离职守。穆医师从不会主动来神域,这次倒也来得正是时候。至于洛端…洛端那日一定也见到天象异常了,可他却今日才来,难免有些晚了。
她如果也像哥哥和爹爹那样,能随意变换容貌就好了。那她就可以把自己变成白泽的样子,眉眼冷洌,薄唇紧抿。身形也要再变得高大一些,这样才更像白泽。然后穿上他的宽大的白色袍子,代替他去应付正殿里候着的三位将军。
想着想着,许是实在太专注了,岁岁渐渐觉得身子有些异样,有股温暖且强大的力量在身体里流走,又散至她的四肢百骸。
“岁岁?”
岁岁茫然地抬头看向白泽,他的眼睛清澈明亮,清晰地映着白泽冷峻的脸庞。
一瞬后,岁岁满脸惊骇地看着白泽,他的眼里映出的…怎么可能是白泽的脸?!
岁岁不可置信地捧起白泽的头,拿他的眼睛当镜子般左看右看,在确认自己的容貌真的变成了白泽的模样后,她竟有些高兴。
“我变成你的样子了?白泽!我变成你的样子了!”
“你如何做到的?”白泽问。
“我也不知道。”岁岁如实答,口气中竟还有些兴奋,“方才我就想着,我如果能像哥哥那样,随意变幻自己的容貌,我就能变成你的模样。这样他们就不会发现你现了真身还回不了人形了。”
“你不知怎么变的,到时怎么变回去?”
岁岁想了想,不在意地说,“先应付了今日,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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