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拿着器材离开百货大楼。
程雪飞在一家路边摊上请小王吃了顿热腾腾的白菜粉条陷饺子,然后一路乘车返回。
回去的路上,小王看着手里的背景布,才回过味来。
程雪飞买相机就罢了,怎么还买了连他们照相馆都没有的背景布?
他立马想到别的可能,就问程雪飞:
“小程同志,你不会是也要干这门营生吧?”
程雪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小王这么问,她就直接说她也准备去照相。
小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说:
“小程同志,咱们公社已经有一家国营照相馆了,再来第二家,只怕不好干
你别误会,虽然我在照相馆上班,但那照相馆不是我开的,我没有别的私心,我真是为你考虑。”
“王哥,我知道你为我考虑,但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聚集效应。”
“啥?啥效应?”
“聚集效应,同一个行业聚在一起,不一定会互相抢生意,反而会把这份生意做的更大。”
小王听的一愣一愣,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道理。
程雪飞见他不理解,打了个比方:
“如果你想买一头小牛,你肯定知道该去哪买吧?”
“知道啊,集上有专门的牲口市场。”
“对,一个人牵着牛到那去卖,不太好卖。
但十个人一块去卖牛,时间长了,别人都知道这里有卖牛的,也知道这里有买牛的,慢慢就会形成一个固定的市场。
买牛的和卖牛的会回来越多。其他行业也是一个道理。”
“哦”小王好像是明白了,“是这个道理。”
“所以,不要担心我没有生意,也不要担心我会抢了你们照相馆的生意。
现在国家正在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度,市场经济自有市场经济的规律。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一行能不能干,有时候干了才知道。”
程雪飞几句话,听的小王满脸崇拜:
“小程同志,你可真神了!你懂的真多!”
从这以后,小王看程雪飞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两人回到西埠公社时,已经到了下午。
程雪飞赶忙带着自己买的东西往家里赶。
回到家,刘娥和程发达见闺女买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来问她。
程雪飞把相机掏出来给父母看,父母瞅了半天,不认识:
“这啥玩意儿?”
“这是相机,照相用的。”
刘娥跟程发达这辈子还没照过相,不知道相机原来长这样,但是想也不用想,这东西看着就很贵。
刘娥总担心程雪飞一个人悄咪咪地搞大动作,结果不幸被她猜中了!
“多少钱买的?”刘娥问。
程雪飞不敢说实话,于是只留了个零头:
“几十块。”
“几十块!”刘娥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么点东西,怎么这么贵?”程发达问。
刘娥在闺女胳膊上掐了一下,骂道:
“你这个丫头,花几十块钱买个相机,你知不知道这几十块钱得卖多少麦子、多少稻?!你买这破玩意儿能吃还是能穿?”
程雪飞疼的龇牙:
“妈,这东西又能吃又能穿,将来还能帮你盖房子!”
“你就忽悠我吧!”刘娥气的肝疼。
程发达问:
“雪飞,你到底在鼓捣什么?”
“爸,妈,我实话跟你们说,我准备摆摊照相。”
刘娥听闺女这么说,只觉得肝越来越疼。
程发达却嘿嘿笑了:
“嘿嘿,听着没,咱闺女还是个能耐人。”
“你不说她,你还笑!”
“哎呀你个傻老娘们,你懂什么
雪飞,没事,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听你妈的。
你妈一辈子就是那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
“你见过什么世面?”
“就因为咱没见过世面,才要让咱孩子去见世面!”
一句话说的刘娥无可反驳:
是啊,他们没见什么世面,怎么知道外面是什么样,以自己这点见识,什么都不懂,却指指点点,不是坑了孩子吗?
“行了,你们爱怎么倒腾怎么倒腾!”
程雪飞闷声干大事,把相机买了以后,估摸着算了下,照相摊子要开张,估计还得两百块本钱的投资。
这么多钱,上哪捣腾?
附近的人都比较穷,没有谁家能一次拿出这么多钱。
村子里也有几家有钱的,但程雪飞跟他们不熟,开不了这个口。
想来想去,又想到黄博华头上了。
对他们当干部的来说,一次拿出两百块应该不是问题。
虽然黄博华是姜鸿宇的同学,但从今往后,程雪飞就绕过姜鸿宇,直接跟黄博华有交情了。
程雪飞特地挑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到了下午去公社大院找人。
当时黄博华刚好开完会,正在办公室里休息。
见程雪飞过来找他,热情地给程雪飞倒了杯水。
程雪飞还没开口,黄博华就忧心忡忡地跟程雪飞说:
“雪飞,你知道吗,有件事我很为难,一直拿不定主意,正好今天你来,你帮我参谋参谋。”
程雪飞问:
“博华,什么事儿还要我给你参谋?”
“关于鸿宇的工作问题,”黄博华带着官腔说,“那天你们来离婚,他说他想继续回中学教书,让我去跟学校联络联络,我正为这个事发愁。”
“你不会答应他了吧?”
“我只是答应帮他落实工作,没有说帮他回去教书。”
“幸亏你没答应。”程雪飞松了口气。
让一个疯了三年刚刚恢复清醒的人去当老师,学校能同意吗?
家长能同意吗?
学生能认可吗?
黄博华盯着程雪飞,叹息道: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去教书吗?他竟然还不死心,明年还要去参加高考!”
程雪飞听了,一脸平静。
这个反应让黄博华大感意外,黄博华满心以为程雪飞会跟他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样震惊。
程雪飞说:
“既然他要考,就让他考吧。”
“你不怕他再疯一次吗?!”
程雪飞反问:
“博华,你怎么知道明年他一定考不上,说不定就考上了呢?”
黄博华眨巴眨巴眼,摸着自己的下巴,琢磨道:
“不能吧,他之前都考了三次也没考上,隔了三年,老了三岁,脑子越来越不好使,难道就能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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