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照相的生意不比赶集的生意差,不过也要看气氛。
有的村子或许普遍腰包里有钱,愿意拍照的人就多,生意就好。
也碰巧会遇上有的村子特别穷,愿意拿钱拍照的就寥寥无几,像这样的地方,程雪飞来过一次,但已经默默在心里把这个村子剔除,下次就不再来了。
在这四天里,程雪飞转了周围九个村庄,到最后一天下午,共拍满了四个胶卷。
她带着胶卷去照相馆。
葛师傅和小王见程雪飞一个人在四天里拍满了四个胶卷,惊的目瞪口呆。
原来她这四天里一天也没闲着,每天还骑车到处转悠。
太拼了!
程雪飞笑着说:
“王哥,我跟你一块去洗照片吧。”
“额,好,好,我们去洗照片去。”
程雪飞整整洗了四个胶卷。
一开始小王洗的时候她只是看着,后来伸手帮忙,再后来,程雪飞就亲自上手操作,换成小王在旁边看着。
洗照片要花很长时间,程雪飞等不到照片洗出来就回家了。
她走了以后,葛师傅进了办公室,望着满满一屋子都是程雪飞拍的胶片,语重心长地说:
“小王,你还说她不会影响我们生意,照这样下去,到咱们这儿拍照片的可能越来越少。”
小王听出葛师傅责怪的语气,连忙道歉:
“对不起,葛师傅,谁能想到她真的干起来,我一开始还以为她女人家家的,闹着玩呢。”
“这下玩大了。”
“那,那我以后不给她洗照片了?”小王试探着问。
小王私底下其实很愿意帮程雪飞洗照片,只不过同行是冤家,他既然在照相馆上班,就不能对程雪飞表现的太热情。
不能让人家觉得他“身在曹营心在汉”。
葛师傅认命的叹了口气:
“她也不是白洗,人家既然愿意花钱,咱没道理不让人家洗照片。
而且人家也是凭本事赚的辛苦钱,算了,以后有多少都帮她洗吧。”
葛师傅也蛮喜欢这个漂亮又肯吃苦的程雪飞。
这是个爽快坦荡的人,没什么弯弯心眼。
就是成了同行,她也没有耍什么不正当的手段,进来时,仍然对所有人客客气气。
人家一个摆摊的女同志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他们堂堂国营照相馆,也该有点国营店铺的风范。
小王见葛师傅不打算为难程雪飞,高兴地答应道:
“好嘞,葛师傅,我听您的。”
葛师傅看着小王的态度,无奈摇摇头。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孩子还在被窝里熟睡,程雪飞就悄悄起床。
刘娥见闺女每天忙的不着家,很心疼,劝她别累着自己,下午早点收摊回来。
程雪飞满口答应,匆匆喝了碗玉米糊,吃了两个馒头就走了。
周围邻居见她每天早出晚归,都看的眼热,暗戳戳向刘娥打听,雪飞一天能赚多少钱?
刘娥不敢说闺女一天能赚十块,说出去了,一个女人每天赚那么多,还不让人眼红死?就说每天挣个仨瓜俩枣的,是个要饭的买卖,只能混个温饱。
刘娥这么说,旁人却不信,因为刘娥从来不是那种爱张扬的人,不像别人,明明穷的揭不开锅,偏偏往嘴唇上抹油,装出一肚油水的样子。
老大媳妇沈香和老二媳妇乔翠花更不信,两人就像又找回昔日战友情似的,聚在一起谈论程雪飞。
两人一合计,程雪飞包里有多少钱她们猜不出来,但生意好不好一看就知道。
干脆叫人到她摆摊的地方瞧瞧去,看她生意忙不忙就知道她赚不赚钱了。
乔翠花想一出是一出,叫来自己的二儿子。
二儿子程友富,平时跟着村里的一个长辈叔叔到外边给人盖房子,恰巧这两天闲在家,就把这差事交给二儿子。
乔翠花没直接跟儿子说是干啥,就说让他到供销社买两个新枕巾,顺便找找雪飞的摊子,看看雪飞是不是在集上摆摊。
程友富没想那么多,说等中午暖和一点再去。
程雪飞一大早顶着浓雾来到公社,今天逢集,她要先去照相馆取昨天洗的照片。
但她来的太早,照相馆还没开门,就在门口等着。
早上雾气很重,吹得她浑身冰冷,红色的围巾上染了一层白霜。
程雪飞双手揣在袖筒里,在门口来回蹦哒。
等了很久,一辆拖拉机轰隆隆开过来,寻声望过去,看见拖拉机从大街上经过,后面车厢拉着七八个民兵。
开拖拉机的人,居然是姜鸿宇。
程雪飞赶忙转过身,背对过去,希望姜鸿宇没有发现自己。
这一大早的,虽然人不多,但她身上捂得结结实实,大红色围巾把整个头包起来,只要姜鸿宇没看到那辆自行车,应该认不出她。
程雪飞听到拖拉机轰隆隆开走了,悄悄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
刚转身,就被身后的人影吓了一跳。
“呀!”
姜鸿宇正站在她面前。
姜鸿宇穿了件军大衣,清冷的空气里,他脸庞的线条也显得有些冷峻。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姜鸿宇问。
“我昨天在这洗了太多照片,得提前过来把照片分开放好,今天人家会来取。”
因为冷,程雪飞的声音都有点抖。
姜鸿宇脱下自己的大衣,轻轻披在程雪飞肩上。
“我不冷,一点都不冷!”程雪飞抗拒着。
“你冷不冷,我不知道吗?你最怕冷。”
程雪飞脑子里像快速拉底片似的滑过一些两人之间的回忆,其中有几张底片上就是姜鸿宇在雪地里把她裹在自己大衣里的情景。
她晃了晃脑袋,把那底片般的回忆晃出脑壳。
军大衣已经落在了她的肩上。
她把手从袖筒里掏出来,拉了下围巾,露出口鼻,问:
“你怎么认出是我的?”
姜鸿宇满眼疑惑:
“我为什么认不出你?”
程雪飞寻思,我裹的这么严实,又背对着你,怎么还能认出来呢?
电视剧上经常放的,戴个口罩似的黑布,就认不出彼此了,原来都是糊弄观众。
姜鸿宇看着她的红色围巾说:
“而且,这围巾是当年我去市里开会时给你买的,在西埠公社没有第二个人有一样的围巾,我光看到这围巾就能猜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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