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照相馆正常经营的时候,生意就被程雪飞抢走了。
现在把人手补齐,说不定还是一样的下场。
谁也想不明白,国营店铺为什么会干不过一个摆地摊的?
照相这事,还不是其他买卖,须要倒腾货物,做二道贩子赚差价,有赚不义之财的嫌疑。
照相是技术活,不是谁都能干的。
照相师父拿一架相机,给人拍照片,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你情我愿,没偷没抢,想安个罪名,都不太容易。
凭什么不管那些有投机倒把嫌疑的倒爷,偏偏要来管一个照相的?
黄博华一番唇枪舌剑,把众人说的哑口无言。
最后,还是王乡长拍板,这事就这么定了,因为他已经口头答应下来。
做人要言而有信,不能中途反悔。
而且程雪飞是乡里竖立的标杆,为乡里做了两件大事,咱们不能卸磨杀驴。
以后说不定还要找人家帮忙。
“再说,上次开表彰大会,你们一个个起哄,把人家小小程师傅请来喝酒,结果一个个喝断片儿了,还被人家拍了下来,落下把柄,你们就不怕人家把照片亮出来,叫你们一个个脸上无光!”
众人恍然记起:
把这茬事儿给忘了!
再说姜鸿宇。
那天上午,汪健到人武部来找他,恰巧他要带着孩子回家跟父亲团聚,所以没能跟汪健说上话。
之后心里一直惦记这事。
他预感汪健还要来找他,所以一直到年底,他仍然在人武部的办公室,一边忙着复习功课,一边等着汪健到来。
这天,他正在温暖的办公室里看书,听到有人敲门。
“进。”
姜鸿宇抬头,来的人果然是汪健。
汪健脸色比那天更加憔悴,厚重的眼镜片后面,眼眶凹陷。
姜鸿宇放下书本,默默地将桌面上的复习资料收起来,放进抽屉里。
“姜老师。”汪健怯怯地叫道。
姜鸿宇看他那副饱受打击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同情:
“汪老师,进来坐吧。”
汪健垂着头,迈步走到沙发边坐下。
姜鸿宇拿着桌上的一包烟,走过来,抽了两根,递向汪健。
汪健接下一根。
姜鸿宇摸出火柴,替两人都点上火,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白烟,问:
“找我有事吗?”
汪健长叹一声,垂头丧气道:
“姜老师,你说的对。”
“我说什么了?”
“朱彩云,确实怀孕了。”
听到这句话,姜鸿宇心里也像是泄气般叹了一声:雪飞料的果然不错!
汪健神情痛苦,自从那天下午,朱彩云在他的宿舍里告诉他怀孕以后,他就过的苦不堪言。
那个一向温良乖巧的朱彩云,居然当着他的面,把饭菜全摔了。
汪健当时就被吓坏了。
他见过女人撒泼耍赖,可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像朱彩云那么可怕。
从那天以后,他就成了朱彩云掌心的玩物,成了她操控的木偶。
朱彩云威胁他必须结婚,否则就要向校长告发他,说他始乱终弃、乱搞男女关系。
反正朱彩云是豁出去了,她一无所有,也不怕丢人,倒是汪健,当了那么多年老师,非常要面子。
汪健的父母,也都是要面子的知识分子,心气很高。
他们小心翼翼活了大半辈子,如果到老再受儿子牵连,晚节不保,那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人言可畏。
就算世人的唾沫不把他们淹死,他们也会羞愧而死。
朱彩云正是拿捏住了这一家人的心态,才能把汪健死死攥在手里。
到这时,汪健才追悔莫及。
他后悔不该不听姜鸿宇的话,后悔自己鬼迷心窍,被朱彩云的表面蛊惑。
姜鸿宇早就告诉过他真相了,他却置若罔闻。
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朱彩云已经赖上他了,他骑虎难下,只能任凭朱彩云摆布。
朱彩云逼迫他尽快结婚,他也不得不同意。
于是,他请假回到县城父母家,跟父母说了要结婚的打算。
汪父汪母听他突然说要结婚,都觉得很突兀。
汪母暗暗觉得这个儿媳妇有些问题,就劝儿子,结婚的事从长计议,不要着急。
突然说要结婚,家里也没个准备,让他再等一等。
其实汪母就是想再观察朱彩云一段时间,他们哪里能料到自己的儿子是被人讹上了。
父母不同意他们这么快结婚,汪健其实松了口气。
他回到西埠乡,想把这件事告诉朱彩云,就骑车找到朱彩云家。
在朱家村见到朱彩云,朱家的人对他很是热情,俨然已经把他当成了朱家的女婿看待。
这让汪健感到如芒在背,很不自在。
朱彩云却浑然不觉,仍然那副天真温柔的小女人模样。
跟那天下午在汪健宿舍里摔打饭菜时判若两人。
汪健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心里发毛。
朱彩云像是故意昭告天下似的,带着汪健走出家门,来到村子旁边小树林里说话。
汪健紧张地告诉她,说他的父母不同意他们这么快结婚,要他们再等等。
朱彩云的脸立马拉下来,说:
“汪健,亏你还是个教师,怎么跟旧社会的地主儿子似的,你爸妈叫你不结婚,你就不结了吗?”
汪健想要反驳,可一想到朱彩云发脾气,仍然心有余悸,不敢吱声了。
朱彩云又换了副委屈的样子,轻轻挽着汪健的胳膊,央求道:
“汪健,现在新社会了,结婚自己做主,他们不同意,我们自己去登记就行了。”
汪健左右纠结,不敢不答应,可是又不甘心。
他也知道朱彩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为什么要给别人养孩子?
帮别人养孩子还不算,汪健还预感到,跟朱彩云结婚后,会有成摞的绿帽子飞向自己。
他如何能承受的了?
就在汪健迟迟不能决断时,一个中年女人悄然靠近,低声叫道:
“大祥媳妇?大祥媳妇?”
听到这个声音,朱彩云身子一颤,抬头呵斥:
“你叫谁呢,别胡乱叫人!”
这时,汪健才抬起头。
那个中年女人满脸沧桑,身上穿的单薄破旧。
虽然已经寒冬腊月了,但那女人仍穿着露脚趾的单鞋,里面连双袜子都没有。
汪健不认识这中年女人,但是这中年女人似乎认识朱彩云。
那女人望着朱彩云,恳求般说道:
“大祥媳妇,我是你在河西村的嫂子啊,你别装不认识我了。”
“你放屁,我才不认识你,你别胡乱栽赃!”
女人急的快哭了:
“你忘了,大概两个月前,你还在河西村,被大祥跟你婆婆关在家里不能出门,是你要我帮你通风报信,告诉你表哥,让你表哥来救你,你说只要我帮了你的忙,你就给我十块钱。你现在终于脱离你婆婆了,应该把这十块钱给我了吧,我还等着这十块钱过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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