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飞顿时从头凉到脚。
她这个人一向脸皮子厚,承受能力强,可是眼下,她居然像含了一嘴沙子,说不出话了。
姜鸿宇见她这个样子,代替她问道:
“汪老师,程春生到底考了多少?”
汪建干咳了一声,低声回答:
“还不到两百分。”
“多少?!”姜鸿宇不敢置信地追问。
汪建不愿再说了。
作为一名教师,那么低的分数,简直说不出口。
这个分数,基本上稳占全班倒数前十了,属于班里最笨的那一拨人,笨到接近智力缺陷的那种。
汪健起初看见这个分数也觉得诧异,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之前就注意过这个学生,因为这学生小小年纪,就已经出脱的剑眉星目,相貌讨喜,而且眼神中透着股机灵劲儿。
后来得知程春生是程雪飞的弟弟,就更对他青眼有加。
姐姐那么聪明,据说哥哥也是县城一中的尖子生,作为家中的老幺,不说比哥哥姐姐聪明,至少不会太差吧。
所以汪健对程春生抱有很大的希望。
希望程春生能够在最后一段时间里,奋发图强,奋起冲刺,争取能够一鸣惊人。
这一下,真的是一鸣惊人了。
惊的差点闪瞎其他老师的眼。
现在全校老师都知道,大名鼎鼎的程师傅的亲弟弟,中考居然只考了一百多分。
真是又生气又觉得好笑。
程雪飞呆站在原地,听到这个分数后,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
她登时血气上涌,烧红了脸。
姜鸿宇见她脸色极其难看,连忙劝说:
“雪飞,没事,那两天咱们两个不是出了事吗,可能是因为这个影响了心态,换了谁都很难静下心去做试卷,你先别气。”
程雪飞继续僵着,没有任何回应。
脸上红一阵,青一阵,来回转变。
汪建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起身:
“那个,姜老师,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慢慢聊。”
汪建不等两人出声挽留,一溜小跑地走了。
姜鸿宇眼睁睁看着汪建跑了,把他一个人扔在这危险境地。
他有些怯怯地看着程雪飞,只见程雪飞气鼓鼓的就像一只青蛙。
姜鸿宇不由得在心里责怪汪建:
这个汪建,真能破坏气氛,来就来,非要提什么分数?
难得跟雪飞有这么点儿独处的时间,没来得及好好亲热,程雪飞就变成了火药桶子了。
姜鸿宇一时有点儿不敢说话,生怕一个火花,把这火药桶子点炸了。
他在一边沉默着。
等了很久,程雪飞气还没消。
姜鸿宇觉得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媳妇不开心,他不能装死,他要负责哄媳妇开心。
刚才还在各种作妖的小作精,瞬间化身乖巧懂事、温柔体己的暖心大哥哥:
“雪飞,你先别气,来,过来,到我怀里坐着,我们好好说会话。”
说个屁的话!
程雪飞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色慢慢由紫转红。
铁皮一般的脸上,生拉硬拽地扯出一抹难看的微笑:
“我没生气,谁说我生气了中考满分多少?”
姜鸿宇很想撒个谎,但最后还是实话实说:
“满分应该是六百吧。”
满分六百,居然考了不到两百分!
┻╰(‵□′)╯
这真是她这段时间听过最悲惨的一个消息,简直比她被人绑架还悲惨。
程雪飞一肚子怒火,但考虑到姜鸿宇在场,他不能当着姜鸿宇的面骂人。
在姜鸿宇心里,她是个温柔可爱的小女人,她要维持住自己美好的形象,人设不能倒!坚决不当骂街的泼妇!
对,忍住!
不能生气,不能骂人!
嘴上不能骂,心里由不住的想骂人。
可是骂什么呢?
他妈也是她妈,他姥姥也是她姥姥,骂他等于骂自己,没法下嘴呀。
这就很让人窝火了。
靠!!
这混账王八羔子,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回家非弄死你不可!
姜鸿宇见她明明怒火腾腾,偏要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站起来,挪到程雪飞面前,胆战心惊地把她搂到怀里,就像搂着一个不知什么时候被点燃的窜天猴。
他轻拍程雪飞滚烫的后背,柔声道:
“乖了,别生气了,下次见了他,我一定好好帮你揍他一顿,这熊崽子,把我心肝宝贝都气成什么样了,乖,咱不气,打他一顿就行了,一顿不行,打两顿,打到你气消了为止,好不好,打几顿,你说了算。”
程雪飞靠在姜鸿宇怀里,察觉到平日身体温度比她高的姜鸿宇,现在居然凉丝丝的。
她靠着这点凉意,渐渐平息(压制)了怒火。
她抱紧姜鸿宇的腰,咬牙道:
“这混账玩意儿,我饶不了他!”
“对,饶不了他!但你不要自己动手,交给我,我来打,我知道怎么打人最疼!”
程雪飞想了想姜鸿宇的手段,下定决心,不狠狠教训一顿这臭小子,只怕他要继续混账下去了:
“行,交给你,你来打,别给打死就行,留半条命,让他知道自己错在哪。”
“行,都听你的。”
姜鸿宇温柔的安慰起了作用,程雪飞渐渐气消了。
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又问:
“中考平均分是多少分?”
“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不想说。”
“我是真的不知道。”
姜鸿宇一脸诚恳。
他没故意隐瞒,虽然当年他在西埠中学也带过毕业班,但那时候正是革命时期,学生上课很敷衍,都是半天上课、半天劳动,平时也不考试。
学生具体学的怎么样,老师也不很了解。
也没有平均分的概念。
不过,姜鸿宇估摸着,满分六百,平均分至少有三百吧。
这还是考虑到乡镇学生的基础普遍比较差,平均分不会太高。
所以,程春生考的那一百多分,估计是眯着眼考出来的。
眯着眼做选择题,运气好的话,也能考个二百分。
程雪飞的气焰虽然平息了,但也燃烧了她体内的巨大能量。
等两个孩子脏兮兮地从操场回来,她实在无心再应付孩子,就把孩子留在这里,独自回到照相馆。
近来照相馆不怎么忙,闲着时,她就独自坐在小桌边发呆。
生气归生气,她也确实为程春生的前途犯愁。
这是个以学历论英雄的时代,只要有学历,就能跳出农门,靠着分配工作、分配住房,从此改变命运。
就算没学历,肚子里也要有点东西,否则,社会是个大染缸,普通人跳进去,也要被染的面目全非,更何况程春生一个涉世未深的农村孩子,一旦过早地跳进去,就他那好高骛远、不安分的性子,肯定被一层层地染色,再一层层地扒皮。
到最后,还不知能混成什么样。
想来想去,不能任由程春生走下坡路。
虽然这一百多分的成绩,离高中录取分数线遥遥无期,但还是得把他送到学校去。
要么想办法复读一年,重新考。
要么,让他考电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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