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凤听到两个孩子的小名,整个人怔了一下。
此时此刻,大概也只有孩子才能触动她的心了。
程雪飞见状,有了办法。
她碰了下黄博华,示意黄博华别再说了,然后,两腿一弯,直接盘腿坐下。
就坐在铁凤正对面。
这样,两个人视线齐平,才有公平对话的意味。
“嫂子,”程雪飞语气轻松地说,“你要是实在觉得活不下去,想从这地方跳下去,我也不拦你。”
铁凤一愣,没想到程雪飞会这么说。
黄博华也没想到。
程雪飞继续道:
“不过我先提醒你,这才是三楼,楼下又是泥地,不一定能摔死。
你跳的时候注意点,把握好角度,最好头先着地。
千万别腿先着地,不然到时候,摔成个残废。
摔成残废倒也没什么,就是千万别摔的全身瘫痪,除了头能动,其他的都不能动,那就麻烦了。
到时候你整天躺在床上,哪也去不了,还得别人伺候你。
有我大娘在,还能伺候你几天。
等我大娘百年之后,谁来伺候你。
博华要工作,要养家,肯定不会在家看着你。
那就只能让莺莺和灿灿姐妹两个伺候了。
她们也不能再上学了,要在家给你洗衣做饭。
不过女孩子嘛,不上学不要紧,当个文盲就挺好的,反正哪也去不了。
就是她们两个将来长大了,家里还有个瘫痪的妈,恐怕以后嫁不出去。
不过嫁不出去也没什么,不嫁就不嫁呗,在家伺候你一辈子也挺好。
嫂子,你觉得呢,我说的对不对?”
铁凤直接愣眼了。
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程雪飞故意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
“嫂子,你是不是想让莺莺灿灿过的这么惨?”
铁凤呆怔地摇摇头。
程雪飞笑了笑:
“那行,如果你不愿拖累莺莺灿灿,那等你瘫痪了以后,就直接跟博华离婚吧,让博华再给莺莺灿灿找个有胳膊有腿的后妈。
虽然后妈都恶毒,但是总比你这样瘫在床上的亲妈要好,对不对?
后妈恶毒,也就恶毒那几年,等孩子长大了,嫁人了,就摆脱了。
但像你这样瘫痪在床的亲妈,得拖累她们一辈子,这比后妈还恶毒!”
铁凤脸上随即结了一层冰霜。
她真的被程雪飞描绘的情景给吓着了,自动代入了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等着人服侍的角色。
黄博华看着铁凤的反应,琢磨出了程雪飞的意思,也跟着说:
“铁凤,你放心,你走了以后,我一定给莺莺灿灿找个善良有爱的后妈,一定把她们当亲生女儿来疼。”
程雪飞点点头:
“嫂子,你看,博华还是有良心的,你就放心吧。”
铁凤继续呆若木鸡。
程雪飞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要及时收场,否则夜长梦多。
要是铁凤一激动,稍微往后仰,别再真跌出个半身不遂。
所以程雪飞又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说:
“嫂子,你看着办吧尽量找好角度你别记恨我,我话糙理不糙,我也是为两个孩子好。”
说完,程雪飞转身走了,只留下黄博华一个人在这。
但程雪飞没有走远。
离开顶楼的楼面后,躲在楼梯下面,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片安静。
过了很久,黄博华才平静地说:
“怎么样,你想好了怎么跳,是头先着地,还是腿先着地?”
铁凤过了半天才气不过地说:
“你想让我死,你好再娶,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黄博华大概是听出铁凤已经改变心意了,终于有心情笑了出来:
“是你自己要跳的,又不是我逼你的。”
铁凤恨恨地说:
“我是想着要拉张春桃一块跳下去,现在她人走了,你去把她给我找来,我要跟她同归于尽,我要带她到阴曹地府,找她爹妈,让她爹妈看看,他们养了个什么祸害!”
“你少操心人家的事,你养好你自己的孩子就行!”
“可是”铁凤忽然又伤心起来,“我不能给你生儿子了。”
黄博华又开始不耐烦:
“我都说过了,咱们不生了,你非不听!”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故意引我到这来,让张春桃给我结扎的,好啊,黄博华”
“你别放屁了!”黄博华忍不住抢着骂道,“我哪天都能这么干,我为什么偏偏挑今天,你看灿灿都被吓成什么样,她本来就咳嗽,现在嗓子都哭哑了!”
一提起小闺女,铁凤弱弱地问:
“灿灿呢,灿灿人呢?”
“我还要问你,灿灿人呢,你把灿灿放哪了,你是死是瘫不要紧,你把我闺女弄哪了!”
“灿灿,你没看着灿灿吗?”
“没看到!!!”
程雪飞觉得事情妥了,这个时候,说不定铁凤直接跑下去找闺女。
程雪飞连忙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过了不久,铁凤果然挪动着屁股要起来。
黄博华看着铁凤起身,心一下子又猛地提了上来。
铁凤坐在边沿上,要是一个闪失,真的就掉下去了。
好在铁凤晃了两下之后,身体又稳住了。
她捂着小腹,从地上爬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灿灿,我得去找灿灿”
黄博华眼看着铁凤顺利走过来,整个人长长松了一口气,差点直接瘫在地上。
等下楼以后,才觉得浑身冰凉。
大冷天的,他出了一身冷汗。
差点家破人亡!
铁凤惨白着一张脸,浑浑噩噩地离开顶楼,要去找孩子。
黄博华拽着她的胳膊,一路把她拽下楼。
“我得去找孩子,孩子上哪去了,你别拉我”
“回家!”黄博华喝道。
“我不回,我要找灿灿。”
“你回家,我去找!”
黄博华硬生生拽着铁凤下楼,来到楼下,让铁凤坐车。
铁凤还是不坐,像得了失心疯一样,要去找孩子。
黄博华没办法,这才对她喊了一句:
“灿灿没丢,在家里!”
铁凤听说孩子没丢,那散漫的目光才逐渐聚拢,老老实实地上了自行车的后座。
黄博华一路铁青着脸,骑车把铁凤送回了家。
回到家,黄母正在院子里给小鸡撒谷糠。
见两口子表情异样,孩子也没跟着回来。
而且,儿媳妇铁凤就跟一只被公鸡掐过的老母鸡似的,就上来问:
“咋了?”
“撞鬼了。”黄博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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