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黄母只是气不过,想让铁凤去教训一下张春桃。
但是铁凤手里没个轻重,直接把人打成了重伤。
这就是他们家的女人!
这就是他们家的婆媳两个!
一个比一个彪悍,一个比一个蠢!
黄博华被气的手都在发抖,他松开铁凤:
“你们就等着派出所上门抓人吧,是枪毙还是劳改,你们有个心里准备吧。”
黄母像甩汗似的,甩了一把眼泪:
“他们要上门抓人,就来抓我,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早就活够了,我还怕枪毙吗?”
铁凤拽着婆婆的胳膊,哭道:
“妈,人是我打的,而且,我打人的时候,我,我跟张春桃说话了,张春桃知道我是谁。”
“------”
这一回,连黄母都忍不住骂铁凤:
“你蠢啊你,你打完就跑,你还跟她说话,你怕张春桃找不到家门吗!”
“我”
黄博华薅了把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头发,指着铁凤,对黄母说:
“妈,看着没,这就是你给我千挑万选,逼着我娶的媳妇,你看着了吧,我这辈子,非毁在你们两个人手上不可!!”
说完,黄博华拔脚往外走。
黄母惊慌地拖住儿子:
“你别走,怎么办,到底怎么办,你倒是想个辙啊!”
黄博华摆了摆手:
“我没辙了,你们就等着派出所来带人吧,你们都走了,我就清净了。”
“你不能不管”黄母死命抱住儿子,不让儿子走。
黄博华暴跳道:
“你叫我怎么管,你们不顾王法,打了人,打的还是国家干部,现在要把烂摊子扔给我,我有多大本事能给你们摆平这事!”
黄母哭哭唧唧地抹着泪。
倒是铁凤,虽然害怕,虽然脸色黄一阵白一阵,虽然满眼恐慌、不知所措,但一滴眼泪也没有。
黄博华觉得屋子里闷的他喘不过气,再待下去,只怕他有要昏一次。
他急需到外面透透气。
他用力甩开母亲,打开门,拎着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外面天空一片惨白,到处灰扑扑的,正如黄博华此时的心情。
他还是不敢相信母亲和铁凤能干出那么没有脑子的事。
偏偏一个敢想,一个敢干。
这要是被派出所查到家门,他全家就完了。
不但母亲和媳妇要被带走,他的工作只怕也很难干下去。
他还怎么抬头见人?
两个孩子以后怎么见人?
黄博华的脚不受控制地来到乡政府大院的办公室里。
来了以后,什么工作也不做,任何人来找他一概不理。
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抽的屋子里烟火缭绕。
他甚至想一醉解千愁,喝死算了!
喝死了,就不用再收拾这个烂摊子!
可是他找来找去,没找到酒,只能又坐回办公桌前抽闷烟。
后来程雪飞来了。
程雪飞看见黄博华那副心力交瘁的样子,就知道人是铁凤打的了。
“嫂子怎么说的?”程雪飞问。
黄博华坐在办公桌后面,一手扶着额头,一手夹着烟,疲惫至极:
“她都承认了,而且,她居然傻到跟张春桃说话,现在只要派出所的人找到张春桃问清楚事实,估计很快就会来抓人了。”
“所以,张春桃知道是嫂子下的手?”
黄博华没有回应,他累到无力回应了。
程雪飞问:
“你想怎么办?”
黄博华发出了个类似冷笑的声音,而后挠着稀疏的头发,一边叹气一边说:
“没办法了,人是她打的,她又不会撒谎,一旦抓到她,她肯定直接供出事实,判刑是肯定的,我能怎么办,我也不是手眼通天的人。”
“要不”程雪飞不太确定地问,“要不,你去求求张春桃,让她高抬贵手,放嫂子一马?”
这个建议,让黄博华意想不到。
他抬起头,怔怔地望着程雪飞。
程雪飞道: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躲也躲不掉,你不如放下面子,去求一下张春桃。”
“这”黄博华掂量了下张春桃那驴x性子,能说的通吗?
从来没人能跟张春桃商量事情,那个榆木脑袋,一旦认定了某个道理是对的,就奉为真理,抵死不改。
让她去包庇殴打自己的凶手,有这种可能吗?
黄博华觉得这种可能性很渺小。
程雪飞见他发呆,提醒道: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而且你必须赶在派出所的人找张春桃问话之前,求得张春桃的原谅,哪怕暂时拖住她,也能给自己争取点机会,否则就真的回天无力,等着派出所来带人了。”
唯一的办法,不一定有用,可一旦错过了时机,连这唯一的办法也要失去,就真的没希望了。
黄博华只能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他扔掉手里的烟头:
“雪飞,幸亏有你!”
黄博华虽然一点也不想为了这种事去求人,可除此之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哎,同样是女人,人家的女人都能帮人排忧解困,为什么自家的女人只知道给自己添堵?
人和人的差别,有时候比人和猪的差别都大。
黄博华急匆匆回了趟家。
黄母和铁凤见他回来,眼巴巴望着他,问他是不是想到办法了。
黄博华不耐烦搭理他们,拿了东西就走。
坐车去了县城,先到百货大楼买了两罐麦乳精,两包点心,两包红糖。
来到县医院,到住院部打听,有没有一个叫张春桃的患者。
找了一圈,才找到张春桃的病房。
站在病房外,黄博华忽然很紧张,也很羞愧。
犹豫了很久,才鼓足勇气推门进去。
病房里只有一个人,那人半躺在床上挂吊瓶,头上缠着绷带,鼻子也被包扎着,两只眼睛都肿了,眯成两条缝。
但是即便如此,这个人依然有着强悍气势。
黄博华忽然心里很酸。
他从没见过张春桃如此孤单无助地躺在医院里,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他踱着步子进来,没有说话,默默地放下东西。
看了看左右,连个热水瓶和喝水的缸子都没有,就出去,到楼下的商店买了把水壶和搪瓷缸子。
去茶水房打了热水,提着水壶回到病房,给张春桃倒了杯热水,放到床头的柜子上。
但张春桃等不及水放凉,伸手端过缸子,费力地低头吹了几下,就稀溜溜地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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