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春生眨巴眨巴眼:
“那你们要找的这个姜山,他有什么来头?”
刘哥彻底不耐烦了,一路上留下的好感,此时都被这小子破坏了。
刘哥想要发作,管大爷用一个无比轻微的动作制止了。
管大爷道:
“那你说说,你认识的这个姜山,他有什么来头?”
程春生顿了顿:
“他没什么大来头,但是,他儿子有点来头,是不是?”
管大爷眼神肉眼可见的闪了一下:
“他儿子有什么来头?”
程春生又不肯多说了。
这回变成管大爷追问了:
“小程,你真的知道姜山这个人?”
“唔,知道。”
“你认识他?”
“不认识不过,他住在我们隔壁村,离我们村不远。
我家东院墙的邻居家的三儿子的媳妇儿的娘家,就在你们说的这个姜山家的隔壁。
我邻居家的三儿子结婚时,我跟去帮忙抬嫁妆的。
不过我邻居家的三儿子结婚那会儿,我还不知道他们家的事。
后来他家儿子考上大学,考了全省第一,我才知道,原来是我邻居家的三儿子的媳妇儿的娘家的隔壁那一家。”
管大爷和刘哥显然被这一家又一家的给绕晕了,眼神都迷糊了。
不过,管大爷还是听出了重点:
“所以,你知道他们家在哪?”
程春生一脸天真地回答:
“算是吧。”
管大爷眼冒精光:
“小伙子,你给我们带个路吧?”
“你们大老远的,从申城赶过来,就是为了找姜山?他犯了什么事儿了?还是,他儿子犯了什么罪?我好像听说,他家儿子就在申城上大学,叫什么来着,我一下想不起来了,叫姜汉民啊还是姜什么东西?”
“是不是叫姜鸿宇?”
程春生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消失了,一本正经地说:
“哦,对对对,好像是这个名字,怎么,他在申城犯法了是不是?”
“没有,没犯法,只是想找这个姜山打听点事情。”
“那还是犯法了!”
“没有,没犯法!”
“反正我不信,他肯定是犯法了,不然,你们为什么大老远地跑来打听?”
管大爷和刘哥都被问住了,不知该怎么解释姜家的人没有犯法。
程春生又靠近了一些,满脸八卦地打听:
“管大爷,刘哥,你们跟我讲讲呗,我跟他们家又不熟,知道了我也不会说出去的,你们还不相信我吗,我是个好孩子,守口如瓶的好孩子!”
管大爷再次打量了下这个看起来单纯又热心的小程,最终还是架不住这孩子的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吐露了一部分实情:
“是这样,姜家的老祖宗,跟我认识的一个人是老战友,我们受人之托,去他们家慰问慰问。”
“啊,祖宗?”那表情好像是,姜家还有祖宗?
“对,反正有点关系,不是你以为的犯了什么罪。”
“哦哦,原来是这样,我还真当他儿子在外边杀人放火了呢。”
管大爷又起了疑心,追问道:
“怎么,他家儿子有杀人放火的前科?”
程春生从牙缝里吸了口气,思忖道:
“呃,也不是,就是,他家儿子,你知道的,这里不太正常。”
程春生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管大爷震惊了:
“啊,你是说,他脑子不正常?”
“嗯,不过这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别人讲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管大爷眨巴眨巴眼,一脸三观裂开的迷惘。
但是管大爷毕竟是管大爷,很快恢复了镇定,好像觉得不该偏听偏信,于是心存怀疑地看着程春生,问:
“你听谁说的?”
“我们村的人都这么说。”
“可是,如果他脑子不正常,他怎么会考上大学?”
“就是因为这个!他高考时,考了全省文科第一,你想想,全省那么多文科考生,偏偏让他考了第一,他脑子能正常吗?”
管大爷彻底茫然了,模糊觉得,小伙子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他们一路说着话,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就听售票员喊:
“要去河西村的,可以下车了!”
程春生赶紧起身喊:
“师傅,有人下车!”
程春生又对管大爷说:
“大爷,到了,我带你们去他家,我应该能找到。”
管大爷和刘哥对视,似乎有些犹豫,他们总觉得小伙子奇奇怪怪的。
但公交车开始靠边停下时,他们还是果断跟着起身下车。
料想这么个心地单纯又热情的小伙子,不能蒙骗他们。
就算真的带错了路,也不怕,总不至于暗害了他们。
三人下车后,朝一条绿荫小道里走。
走了十多分钟,看见了绿树掩映里的村庄。
再往里走,就看见窄路两旁蹲着一群闲散的男女老少。
这帮人齐刷刷地望着他们,不时交头接耳,隐约能听到他们互相询问这些人是谁。
显然,小村子不常有生人过来。
等程春生他们渐渐走远了时,大概有人认出了程春生,站起来朝程春生背影喊了句:
“是程家的小舅子吧?”
程春生回头不客气地吆喝了一句:
“你才是程家的小舅子!”
而后,又对身旁的管大爷解释道:
“他们认错人了,把我当成我家东院邻居家的儿子了,他也姓程。”
管大爷“哦”了一声,没有怀疑。
因为程春生刚才就说了,他家东院邻居的三儿子的老丈人就是这个村的,他们误把眼前这个小程,当成另一个小程,也很正常。
程春生带他们拐进了一条巷子,最终停在一户非常破旧的小土院的院门口,说:
“就是这家了。”
此时,从申城千里而来的管涛,站在这方土地上,突然心脏噗噗直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
他望着这个土墙斑驳,墙高只到成人肩膀的小院子,看着简陋的摇摇欲坠的门楼,再看看院子里面,颓败陈旧的茅草房。
他万万没想到,他要找的这户人家,居然过的如此穷苦!
难道,姜鸿宇就住在这里吗?
难道,堂堂姜老司令的亲生儿孙,就住在这个破旧的地方?
再想想崔和珍和姜志党一大家人,像吸血虫一样,傍着老爷子,住在申城那栋独门独院的西班牙式洋房里,管涛心头汹涌着难言的酸楚与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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