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高考的消息一出,举国沸腾。
唐柔下午去厂里上班的时候,发现厂里的职工也议论纷纷不止。
唐柔好奇的问她们在干什么。
常秀大声道:“我们在问庆芳要不要考大学呢。”
唐柔惊奇道:“庆芳?庆芳你有高中毕业证吗?”
申庆芳是申家岗嫁到陈李庄的媳妇儿,今年二十七岁,家里有两个孩子。
不等庆芳说,常秀就替她说了:“有呢,庆芳可是咱们村少有的女高中生了。”
唐柔更加惊讶了:“真的?那咋平时没听说过?”
凡是上过高中的,要么想方设法进厂里找工作,不行也会在村里找个记分员啊会计啊出纳啊甚至老师啊之类相对来说比较轻省的工作。
特别是老师,在村里最为吃香。
就唐柔所知,陈李庄学校连小张在内十五位老师,有八位都是初中毕业的。
剩下七位老师,只有一位是正儿八经的师范院校毕业,剩下六位,五位是高中生,还有一位干脆是文盲,不过父亲是烈士,所以分配了个敲钟人的工作,整天给学生上下学敲钟的。
唐柔觉得这师资力量惨不忍睹,可事实上,陈李庄学校的师资力量就算在整个十里河公社都是数得着的。
像陈李庄生产队南边的小河村生产队,和北边的大王庄生产队,这两个生产队也是有学校的。
生产队规模也就比陈李庄少那么一百来户,百个人。
他们也在村里办了学校。
可大王庄村生产队学校只有六个老师,其中一位高中生,剩下三个初中生,两个小学,勉强教学前班和一年级,听说因为老师管不住学生,连学前班都快要办不下去了。
小河村生产队更惨。
他们学校不仅没有学前班,还只办了一到三年级,老师更是只有两位,还都是初中生。
学生上完三年级就得来陈李庄继续上四五年级。
这两个生产队的学生上完五年级之后,不想上学的回家,想继续上学的,就得到陈李庄去上初中了。
而且,陈李庄有一点和这两个声场对不一样。
这两个村子初中以上学历的老师,一大半是下来的知青,尤其小河村。
他们学校两个老师,两个都是知青。
要是两位知青老师不干了,他们就连老师都没了,孩子就得当失学儿童了。
可陈李庄呢,十五位老师,十三位是本村的,就是学历最高的那位,其实也是本村培养出来的人才。
这位在本来分配在外面一个大城市里当老师的。
但这位很机灵,前些年看风向不对,立刻跟学校辞职表示要回老家为老家做贡献。
等他跑路回来,运动正好开始,正好躲过一劫。
现在在村里虽然是当着一个最高只有初中的村办学校的老师,可守着爹娘老婆孩子,也没什么不满足的。
剩下两位倒是上面下来的知青,可这两位嫁给了本村人,跟本村出来的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陈李庄真的是全凭自己撑起了这个村办学校。
申庆芳羞涩的笑了下:“以前太忙了,挤不出来时间。”
常秀快言快语:“嗨,你就直接说了呗,以前要伺候婆婆,根本腾不出时间来当老师……”
申庆芳能上到高中,在娘家的时候也算是受宠的。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她高中毕业,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
先是五岁的侄子掉到井里被淹死,受到打击的嫂子变的疯疯癫癫。
大哥要照顾嫂子养活孩子,根本分不出身来管其他事情。
弟弟呢,又从小体弱,干不了重活。
后来她娘更是因为大孙子的死郁结在心,没两年人就熬不住了。
她娘一死,她爹也得了大病。
可家底都已经被熬干了,能借的也都借了,根本没有余力给父亲治病。
申庆芳没办法,只能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一百块彩礼几乎买断了她和娘家的关系。
还好她男人是对她一见钟情,在婆家也没受什么磋磨。
就是她婆婆是个小脚女人,除了绣花做衣服做鞋,什么重活儿都干不了。
后来还生病了,申庆芳那时候本来已经跟学校说好要去学校当老师的。
毕竟学校永远缺高学历的老师,申庆芳在校成绩还属于比较拔尖儿的。
结果婆婆这一病,她的工作也泡汤了。
后面七八年时间,她整天就是去地里干活,养孩子看孩子,照顾婆婆。
没办法,谁让她婆婆就生了俩孩子呢,一儿一女,大姑子老早就出嫁了。
能抽空回来帮忙洗洗涮涮已经很勤快了,根本没时间天天回娘家照顾老娘。
去年,病了七八年的婆婆去世,申庆芳才终于不用在那么劳累。
可学校也没了她的位置。
要不是唐柔突然搞了个村工厂,申庆芳还在家里带孩子呢。
唐柔:“……”
申庆芳这妹子,真的,倒霉的不能再倒霉了。
可要说她倒霉到家也没有。
就她碰到的这些糟心事儿,换个迷信的人就要觉得她克亲了,结果她男人还是对她很好。
申庆芳的男人是村里极少数不但不打媳妇儿,还会跟媳妇儿一起做家务的男人。
不然申庆芳也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跟着他过日子了。
唐柔看了下申庆芳:“那你要不要试试考大学?你是有资格参加高考的。”
申庆芳迟疑了下,咬唇低声道:“算了吧,我还要挣钱还要看孩子,就不报名了。”
唐柔觉得奇怪:“看你的样子应该想试试的吧?为什么不报名啊?”
这个年代能上到高中的,都是自己喜欢家里又支持才能上的。
而能上到高中成绩又还不错的话,很少有人不想继续往上考的。
以前不能高考考大学也就罢了,现在恢复高考,凡是有条件的,绝对没有人会放弃这个机会。
赵翠萍道:“庆芳家老三还没周岁,肯定是担心孩子。”
她看着申庆芳:“庆芳,你别光自己想啊,你回家跟你男人商量商量,万一你男人想让你去上大学呢?”
常秀:“就是,考大学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回家了问问你男人。”
另一个范秀玲道:“你要是还没忘以前学的,你就去试试嘛,万一你考上了,就不用像咱们一样在村里了,学校给你分配个工作,你还能带着男人孩子一起出去,不比在村里土里刨食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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