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是生产队的干部就不用干活儿。
在安排完队员一天要干的活儿后,村干部们也是要去干活儿的。
毕竟国家只给他们发工资发一点粮票,指着这点工资和粮票养一大家子,不贪污的话根本做不到。
村长大队长安排完活儿后就跟着大家一起下地了。
正在地里锄草锄的起劲儿,有个小孩冲到地头双手拢成喇叭大喊道:“泉城大爷,用生大爷让你回去,《新河报》的记者找你。”
村长直起腰掏了掏耳朵,呵呵笑道:“不行了,年纪大了,都开始做白日梦了,我居然梦到有记者找我……”
他边上的村民恨不得替他跑一圈,嚷道:“没有,泉城叔,人家就是喊你呢,就是《新河报》记者找你呢。”
“对啊泉城叔,你快回去吧。”
“就是,别让人家记者同志等太久了。”
另一头,大队长也飞快的跑了过来,看他还在地里拿着锄头顿时有点气急败坏:“叔,你还在地里干啥?没听说有记者同志想要采访你啊?快跟我回去。”
村长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看大家伙儿:“居然是真的……”
大队长等的不耐烦,已经进了地里把他锄头扔到一边,拽着他就往回走:“快点快点,别让人家等太久等生气了就坏事儿了。”
老村长五十多岁的人了,被他拖的脚步踉跄:“你慢点慢点……”
大队长吼道:“慢什么慢?人家找你呢慢什么慢?等等,你脚上怎么这么多泥?”
老村长:“咱这地不是前几天刚浇过……”
刚浇了三天的地锄草正合适,就是人一踩进去,脚底上就容易沾泥。
他的鞋沾了一圈一鞋底的泥巴,也就脚面上还算干净,可也被潮湿的泥巴渍了一圈水,只有上面一点点地方还是干的。
大队长见状,把他摁到一块石头上:“叔,你先坐会儿。”
老村长无语凝噎:“……你不是让我快点?现在又让我坐会儿……”
大队长根本顾不上说话,直接搬气他的两只脚就把他鞋子脱下来了。
老村长:“哎哎哎……”
大队长憋着气,右手远远的捏着两只鞋子往水沟边上去,路上还薅了一把草,要把他鞋上的泥巴刷一下。
本来嘛,大部分男人都有一双汗脚。
衣服鞋子什么的怕洗的太勤快洗不结实了,都是穿到脏的不能再脏才会洗洗。
老村长这双虽然是解放鞋,可也是穿了老长时间了,橡胶底鞋又不比家里做的千层底透气,鞋子里面的气味那叫一个难闻。
结果一沾水那味道更加恐怖。
大队长一脸窒息,硬是顶着这股臭味儿把鞋子外面的泥巴刷的干干净净的,至于里面,没有趁手的工具真的搞不定。
他自己的鞋子从来没觉得臭过,没想到别人的鞋子会这么臭。
是不是自己在家脱鞋的时候老婆孩子也是这么难受?
回想一下,他回到家只要一脱鞋,媳妇儿就出去干活儿,孩子就跑出去玩儿。
淦,好像真的是被嫌弃了。
就这她媳妇儿晚上还跟他睡一张床上,他媳妇儿果然对他很好。
不行。
鞋子不用天天洗,可以后洗脚还是要勤快一点的。
至少不能再呛着媳妇儿。
老村长穿上大队长给洗的没一点泥巴的鞋子神情更复杂了:“其实我回家换双鞋就行了。”
大队长道:“来不及了,走走走,咱们赶紧走。”
甚至为了赶路,他们村地头的路那么疙瘩,他还是骑着自行车过来的。
老村长:“……”
感受到了大队长的急切。
等他们到大队部,赵记者正在和老支书和陈玉梅聊的火热。
大队长拉着老村长刚进屋,赵记者就站了起来:“您就是陈李庄的村长吧?幸会幸会幸会。”
老村长跟记者同志握过手后,决定回家就去握孙子孙女的手。
让自家孙子孙女也沾点人家记者同志的文气,说不定以后将来自家也能出个记者呢。
几个人寒暄了几下,赵记者就直入正题:“……我这次来,就是想采访一下,村里是怎么想到用选美的方式来进行文化娱乐的”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文化娱乐?”
他们选美不是为了拍挂历画吗?
照片已经送去洗了,等洗出来把底版和照片一起交给印刷厂,就等着拿挂历画了。
谁搞什么文化娱乐了?
赵记者见状还以为大家伙儿不好意思,就笑道:
“你们村的娱乐方式实在是别具一格,其他地方要不看电影要不进行文艺汇演,再不行就听听广播听听相声唱戏什么的,你们居然独辟蹊径想到了能让全村都参与的选美,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们是怎么想到选美这种别具一格的娱乐方式的?”
“这种方式比其他方式好就好在是全民参与,人人都要参与感,而不是别人在台上表演,我们只能在台下看,没有一点参与感。”
“你们这种娱乐方式,不光是给大家提供了娱乐新思路,大大的提高了村民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所以请问你们是怎么想到选美这样的活动方式的?”
在场的大家更加迷茫了。
他们就想拍个挂历画给自家的头花做个宣传而已,有赵记者说的这么玄乎吗?
什么凝聚力什么向心力,那是啥玩意儿?
咋他们这些亲自参与了选美的当事人都有点不明白呢?
难道他们真的有这么高大上吗?
而且全民参与什么的,只有女同志和家里有女孩的人家参加了啊。
连场地都选的大队部的院子而不是外面的广场,难道村里人扒墙头看一下也叫全民参与?
啊。
要这么说的话,也的确是全民参与了。
嗨呀。
他们村从上到下都觉悟高,不知不觉的就全县人民都知道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老支书到底念过私塾见过世面,比其他人稳得住。
他沉稳的笑了下:“真的?咱们就是自娱自乐,农忙结束让大家伙儿开心一下,还真没想过这事儿会传这么远,哎,记者同志,您是从哪儿听说咱们这个选美的事儿的?”
他没有急于吹嘘自家选美的内幕,实在是,这个事儿得好好组织一下语言,不然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割资本主义尾巴了。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虽然印了挂历画,却没想过卖挂历画,而是要当做福利送给合作单位和本厂职工,资本主义尾巴应该割不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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