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肉还给李家,陈建国又拿了一斤肉,带着两个孩子往老家去。
路上碰到人问他去干啥,他就举起手里的肉说是买了点肉,给爹娘送一斤去。
听听听听!
一斤!
还都是好肉!
给爹娘一送就是一斤!
陈建国要是不孝顺,啊,请把这样的儿子给他们。
他们愿意要这样的不孝儿子。
陈建国完全不知道,就因为一斤肉,前几天村里忽然传起来的陈建国两口子光顾着自己小家根本不顾自己爹娘的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毕竟现在家里再有钱,想尝尝肉味儿了,也就是买个半斤二两的。
谁舍得一下送一斤给人啊?
爹娘也不行。
陈建国到老家的时候,王香菊正在院子里做鞋垫儿。
她也没绣什么漂亮图案,就是糊好的鞋垫上蒙上一层没补丁的旧布,再用白线在上面一阵一阵的纳出来。
就在脚心那边做几个变形,弄了几个吊着的平行四边形,大约又一寸长,过了就继续一针接一阵。
有的干脆也不做变形,就这么平着过去再平着过来。
既没有回针也没有交叉针。
就是最基础的针法。
这种针法又叫点豆子,基本是给刚学针线的女孩子们练针法的。
以前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就算大人们都去地里上工了,院子里也有小孩子跑来跑去,热闹就没断过。
可现在,陈建平陈建国陈建民都已经带着妻儿搬了出去,陈建生倒没搬走。
可这家伙一年到头能有半年在家里住就不错了,至于陈金玉,陈金玉才不乐意陪着老娘呢。
陈长海又是个闲不住的,农民也没有退休一说,他想去地里干活儿挣工分,大队也不会反对。
像王香菊不想去地里辛苦,也没人说什么。
人一过六十,很多人不光是对自己对别人也放宽了要求。
现在,陈家这个曾经让很多人羡慕,为了住新房子一大家子二十来口子挤在一起的红砖瓦玻璃窗绿瓦房子,就王香菊一个活人。
纳着永远做不完的鞋垫,面对空落落的院子,还有被秋风扫下来的树叶。
陈建国看着他娘平静无波的样子,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酸:“娘”
王香菊抬头:“建国?”
刚叫了个名字,就发现了他手里的东西,鞋垫往地上的针线筐里一丢,三步两步道了陈建国跟前,动作矫健利索的一点看不出是过了六十岁的人了。
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肉:
“你给我送肉来了?怎么就这么点?有一斤没?你买了多少?没其他东西吗?”
她还特意看了看陈建国的手,眼里脸上肉眼可见的失望。
陈建国:“……”
他刚才的心酸一扫而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娘:“就买了一点就给你送过来了,你要是嫌少就给我,我拿回去自己吃。”
王香菊白了他一眼:“都拿过来了哪儿能再拿回去?你也不嫌丢人。”
说着她就把人放到灶房的一个瓷盆里,还用篦帘盖住了,免得被老鼠祸祸了。
陈建国现在已经完全没了跟他娘说话聊天的心情:“娘,没事儿我就回去了啊,孩子快放学了,我还得回家做饭。”
王香菊怒吼:“你个大老爷们儿做什么饭?唐柔是干啥吃的?她不会做饭嘛?”
两个小的顿时噘嘴想反驳,被陈建国及时发现,伸手捏住了小嘴巴。
俩小孩就像两只被捏住嘴巴的小鸭子。
陈建国道:“她上班呢,我在家闲着,又没上工,做做饭怎么了?又不是胳膊断了腿瘸了不能干活儿。”
“呸呸呸,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王香菊连忙呸了几声:“算了,不提她了,提起她我就来气。”
陈建国干脆利落的拉着两个孩子转身:“那我走了。”
王香菊连忙道:“等等,你等等。”
陈建国无奈:“娘,你有事儿就直接说行不行?”
跟谁学的欲言又止那一套?
当别人都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呢?
王香菊生气道:“还不是你那个媳妇儿干的好事!”
陈建国:“??你刚才还说不提她了。”
王香菊怒瞪他:“你还听不听你娘的话了?”
陈建国无语:“那你说。”
王香菊都没反应过来二儿子只是让她说,没说一定会帮她,立刻开始愤愤的揭露唐柔的罪行:
“你说你娶的这个媳妇儿怎么回事?胳膊肘尽往外撇,人家都是自家人帮衬自家人,这样才能不被人欺负,她倒好,还专门撇开自家人,她什么毛病?她觉得自己能耐了就看不起我们这些婆家人了是吧?”
陈建国立刻皱起了眉:“金玉又闹腾着要当出纳?这事儿唐柔都跟我说了,是我让她别管的。”
“金玉才多大?刚十八吧?什么都没干过就想当出纳,她以为当出纳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啊?”
“万一把帐给人搞错了,她赔得起吗?”
“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拦那瓷器活儿,真以为自己想干什么就能干成什么?”
“那要是这样,大家干啥还急着天天累死累活的挣工分种地了?天天光躺在家里做梦不就行了?反正梦里啥都有!”
王香菊被怼的目瞪口呆。
陈金玉当出纳未果,好几天都羞于见人。
王香菊本来想再找找陈建国的,陈金玉自己都不想去面对哥哥,王香菊也不想去面对二儿子的黑脸。
有些事儿真的,想的再美再好,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
比如王香菊对陈金玉的了解。
陈金玉就是个眼高手低的主儿。
又被家里惯坏了,当初上学都是被老二和老四逼着才勉强念完初中,就这成绩还是倒数的。
一毕业就迫不及待的把书给丢了。
就这水平,也就是陈金玉自己信心满满,其实王香菊虚的很。
不然大可以再缠着陈建国,反正把陈建国缠通了,唐柔作为女人难道还能不听自己男人的话?
说到底是她自己没这个底气。
没想到这会儿陈建国又提起了这事儿。
埋怨唐柔多事儿的同时,也不敢再以这个为理由唾骂唐柔,急忙道:“你嚷嚷什么呢?我说的又不是这个事儿?当出纳又不是什么好事儿,金玉早就不稀罕了。我说的是那个选美的事儿。”
“你就给我问问你媳妇儿,选了那么多人,凭什么不选咱家金玉?”
“陈庆梅那个男人婆都能选上,凭啥不选咱家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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