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八年二月四日,阴历腊月二十七,立春。
唐柔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做饭,做完饭就开始熬浆糊。
天刚麻麻亮,孩子们还在赖床。
唐柔和陈建国商量:“要不咱就自己写对联算了,写的不好看就不好看,反正贴咱自己家门榜上的,咱自己不觉得丢人就行。”
陈建国笑:“不是不行,你写还是我写?先跟你说好,我没写过毛笔字,我连怎么抓毛笔都不会,我你是指望不上的。”
唐柔震惊:“你什么意思?你不写你想让我写?”
陈建国笑而不语。
唐柔惊呆了:“我一个文盲,你让我写毛笔字?你脑子没毛病吧?”
陈建国振振有词:“你现在可是厂长了,你看人家哪个厂长不是识文断字写的一手好字?”
“咱当厂长的时间还短,还没法跟人家比,但没关系,咱可以从现在开始,就从写今年的对联开始。”
“以后你再多练练,等把字练好了,以后和那些厂长副厂长的开会什么的,就能相互交流写毛笔字的经验了。”
唐柔眼珠子转了转。
好像还真是。
毛笔字经久不衰,就算是前面那十年,大字报什么的也是用毛笔字写的。
二十年后,一手好的毛笔字更是容易引来无数追捧。
而且她小学是练过毛笔字的,勉强算是有点毛笔字基础,只是缺少锻炼而已。
要是多练练,不说写的多好看,到端正的水平应该没啥问题。
要不,就试试?
刚想说要不试试,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钢笔字。
顿时出了一头冷汗,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可不上你的当,我才不要去学毛笔字,还写对联,想都不要想!”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钢笔字写的好的毛笔字不一定写的好,但毛笔字写的好的,钢笔字大部分都写的不错。
她的钢笔字,不提也罢。
她的毛笔字,提都不能提。
她这样跌破地表的水平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想去写毛笔字?
唐柔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不行,你自己都不写,居然骗着我写。”
她娇嗔的白了她一眼:“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陈建国看着撒娇而不自知的某人,叹气:“那就还是找人写吧,看老支书和会计谁有时间,请人家帮忙写几副。”
唐柔笑容一顿:“这样,今年咱们请支书或者会计帮忙写,等回头就去供销社买墨水和毛笔,让孩子们好好练练。”
“等明年就让孩子们自己写。”
陈建国瞠目结舌:“你你你……”
他只是逗逗唐柔而已,没想到唐柔这个当娘的这么狠,居然直接开始坑孩子。
但练习毛笔字又没什么坏处。
陈建国想了想就同意了。
回头他去县废品收购站买上十来斤被当成垃圾的报纸啊书什么的,就让孩子们在那些报纸和书上写好了。
对了,为了吃肉几个孩子学习都很用功。
要是练字的奖励再算上吃肉的话,不知道几个孩子会不会更用功?
就在两口子琢磨着怎么坑娃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狗子狂吠的声音,紧接着附近的狗也开始汪个不停。
陈建国站了起来:“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在家看着孩子。”
唐柔点点头:“好,我会插好门的。”
陈建国一出门,唐柔就插好了门栓。
回到灶房的时候,她还不放心,顺手又把擀面杖拎在了手里去检查孩子们的状况。
进屋前她朝外面看了眼,天色虽然已经开始放亮,整体却还昏暗,天空更是呈现浓厚的墨蓝色。
唐柔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真是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村里养狗的人家不少,这些狗平时也很乖巧,很少乱叫。
出现全村狗子一起叫的情况,基本就是从外面来了陌生人,也就是进贼。
希望谁家狗子给力点,能把小偷给抓个现形吧。
真是的。
他们村不就今年略有好转嘛,在全县生产队排名中都算不上好,这就有人惦记上了?
唐柔也是有点无语。
这些人得是有多穷才会盯上陈李庄?
你要盯也盯那边靠近县城的那些富裕的生产队啊。
再不行你等个一两年两三年,等他们村真正发展起来了你再来偷也行啊。
现在偷个几块钱被扭送派出所少说是几个月的牢,多了可能就是去劳改好几年,何苦来哉?
一点远见和眼光都没有。
像陈建国一样出去探听情况的人不少。
别看陈李庄陈李两姓平时总是互别苗头。
以前是比赛谁打架赢的多,现在在钱成钢的暴力压制下,是比赛干活儿挣工分的。
平时各种小摩擦也没断过。
但遇到事儿,两姓的人又能一致对外。
就比如现在,三三两两的陈姓和李姓走在一起,你跟我打听我跟你打听,完全不见平时的争锋相对。
很快大家就确定了目标,就在村委会后面一户人家。
只是刚靠近这边,大家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高亢哭声。
所有人面面相觑:
“大过年的,哭啥呢?”
“改过年了还哭哭哭,这是想明年从年头哭到年尾吧?”
有脾气暴躁更是骂道:“娘的又是他们家,要是老子家明年的福气被他们哭跑了,老子非得整天赖在他们家不可,我看他们到时候还哭不哭得出来。”
“算了算了算了,先看看怎么回事吧。”
一二十个少中青壮的汉子走到门口,门里的哭声更清晰了:
“娘的六儿啊啊啊~你咋就这么去了啊啊啊啊~你让娘以后可咋办啊啊啊啊~”
“小叔呜呜呜呜~”
“哥哥呜呜呜”
几个人面面相觑。
李乐脸色大变,冲进去就问道:“红昌咋了?”
红昌就是他家六儿,跟他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哥们儿。
李红昌他娘还没说话,他妹李小梅见到他跟见到救星似的,刚才还是小声抽泣,现在干脆放声大哭了起来:
“李乐哥,六哥被三哥打死了,呜呜呜……”
李红昌他娘脸色大变,顿时顾不上哭了,呵斥道:“放屁,小丫头片子别胡说,根本没有的事,你六哥是不小心自己撞到的。”
李小梅不甘示弱的大声嚷嚷:“你才瞎说!六哥头上好大一个血窟窿,他才不会撞这么大的窟窿!他的钱也不见了!三哥也不见了!”
“肯定是三哥偷六哥的钱被六哥发现了,三哥就打死六哥,抢了六哥的钱跑了!”
李红昌他娘大急,抬手就给小女儿脸上来了一记狠的:“我让你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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