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气鼓鼓的逛完街,气鼓鼓的吃完炝锅面,又买了一摞十个烧饼,带着烧饼气鼓鼓的拿了行李去候车室等车。
离上车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唐柔又去了一趟厕所。
回来后就跟陈建国咬耳朵:“我刚才又看到那个人了。”
陈建国:“谁?”
唐柔看不进现在剧情磨磨唧唧还总是充满苦难仇恨的书,他却看的津津有味。
候车室人来人往的嘈杂也不影响他看下去。
唐柔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就是跟我们一起从十里河公社来的那个人啦。”
“我去洗手的时候看到他又在喝水,还听到他肚子一直咕咕叫。”
唐柔就是再傻也知道那人不是有钱不舍得花,而是没钱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他就算是自己没钱,难道不能跟人借点钱吗?借不到钱也可以借点粮食啊。”
这时候出远门的,像他们两口子这样去饭店大吃大喝的是极少数。
大部分都是从家里带足了干粮。
什么馒头烧饼烙饼红薯干煮鸡蛋炒茶面什么的,什么耐放存什么。
有的要坐四五天的火车,一路上就全靠这些干粮顶过这么些天。
唐柔头一天晚上也做了不少吃的。
她光烙饼用了五斤面,除了给孩子们留下点吃的,剩下十来张饼都带了出来算作路上的干粮。
除此之外还带了点熟的红薯干,十来个柿饼子,十来个煮鸡蛋,年前唐胜男送来的牛肉干太过稀罕珍贵,孩子们也就每人每天分指甲盖大的一小块解馋,这次外出,唐柔还带了四五片牛肉干。
就这唐柔还觉得不够,刚才出去逛街回来的时候又买了十个烧饼。
可想而知唐柔对那个男人做法多么惊讶了。
陈建国叹气:“未必是不想借,怕是借不到。”
新河县从来都不是什么富裕县。
别看新河县有炼钢厂有制衣厂有印刷厂有造纸厂等等一系列其他地方都有的配置。
可新河县的地大部分都是山地不说,为数不多的耕地也不是什么土壤肥沃的好地。
就那陈李庄生产队来说,他们生产队的冬小麦亩产不到三百来斤,这还是大家精心伺候的结果。
在别的土壤肥沃的地方,听说人家小麦亩产能有五六百斤,甚至有时候能有七八百斤,最高记录据说有上千斤的。
别说是假的啊。
现在早就过了那个胡吹瞎吹的浮夸风的时候了,大家报产量的时候还是很实在的。
毕竟产量报多了就交的多,要是粮食都交上去,大家不是得饿肚子了?
血的教训大家受够了,现在没人那么干。
就算这样,陈李庄一个成年人一年分到的口粮,包括小麦玉米红薯高粱黄豆红豆绿豆小米等等加起来就一百四十多不到一百五十斤。
去年老天爷给脸,一年风调雨顺,粮食算是大丰收,可就算这样,一个大人分到手的口粮也就才一百八十斤而已,这还是勤快肯干满工分的。
有的家里两个大人养一群孩子,像孙雪芹家十个小子,那是真的养不过来,年年借债月月借粮。
别人家的自留地黄瓜豆角西红柿啥的都会种点,他家的自留地大部分是种的南瓜冬瓜。
这玩意儿好保存产量大,一家子就靠这玩意儿填肚子呢。
不然人们为啥总说饱半年饥半年,又说青黄不接呢。
说的就是过年后到小麦下来之前的这几个月。
自家都没有余粮,孩子多的还要忍饥挨饿,哪来的粮食借给别人?
尤其现在连正月都没出,能补贴的野菜也没长出来,别说借粮了,就是借麸皮,人家都不一定肯借,还要留着自家吃呢。
再者,唐柔可能没注意到,但是根据陈建国的观察,这个男人应该是知青,而且出身应该挺不错。
有些东西不需要点明,用肉眼就能看出来。
就像农村人和城里人的区别,就像城里的普通人和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小姐的区别,非常明显。
而且那个人虽然个子很高,长发掩面,但露出来的手却也就比皮包骨强一点。
显然作为知青他连口粮都没挣够。
自己挣不够口粮,又借不到粮食,凉水充饥就很正常了。
在这里生活了快一年,还有唐念娣可以说得上是几乎没有丝毫快乐的记忆,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衣食无缺想干啥干啥的拆二代了。
这些东西陈建国没有细说,唐柔自己一琢磨也琢磨出来了。
她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检票上车后,那么巧,他们不光在同一个车厢,还面对面坐着。
唐柔忍不住捅了捅陈建国,陈建国瞪了她一眼,让她安生点。
唐柔只好闭上了嘴。
更让唐柔惊讶的是,这人上车后就拿出一本书旁若无人的看了起来。
她看的真切。
男人那个一丁点大,就像电视剧里的古装剧穷人家的媳妇儿回娘家一样的小包裹里,居然装了三本书。
唐柔忍不住又捅了捅陈建国,无声的在他耳边大声叨叨:“书书书……”
陈建国下意识的朝对方拿着的书看去。
然而对方的书已经摊平了,除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他什么都没看到。
唐柔急了,干脆扳过陈建国的手在上面写到:《三国演义》《西沙儿女》。
第三本她没看到名字,可这两本,那个《西沙儿女》她居然没听说过。
家里的小说基本都是陈建国淘来的,也基本都是《红岩》《红旗谱》《骆驼祥子》之类的。
陈建国不明白她啥意思,低声问道:“你想干啥?”
唐柔见人家没注意到,立刻凑到陈建国耳边低声道:“我想看他的书。”
《西沙儿女》应该是这个时代的言情小说吧?
她想看看现在的言情小说跟港湾的言情小说和后世的言情小说有什么不一样。
陈建国:“……先等等。”
唐柔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火车要坐几十个小时,等一两个钟头的话,她等得起。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唐柔等的眼皮子发沉整个人昏昏欲睡的时候,她听到一个男人忍无可忍的问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唐柔吓的立刻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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