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皱眉:“什么叫连名字都写不好?你给我写一个看看。”
李来宝双手背在背后满脸不情愿。
唐引娣气的推了他一把:“让你写你就写,磨叽啥呢。”
李来宝没办法,翻出弟弟的作业本和铅笔,开始写自己的名字。
然后唐柔看了一场神奇的写字过程。
李来宝下笔的时候,唐柔总是猜错他的笔的走笔顺序,一开始还以为这孩子在涂鸦。
结果过了一会儿,这满纸涂鸦就变成了‘李’字。
‘来宝’两个字同样。
根本猜不到他会怎么下笔,然而最后写出来的的确是‘来宝’两个字。
并且写出来的三个字每个笔画都有自己的想法,七弯八翘的特别张牙舞爪。
唐柔:“……”
这不是老外写汉语吗?
只看结果根本不看过程,反正最后是那个字就行。
而且这三三个字,最小的也有花生米那么大,比初学的学前班小孩都还大,完全不像是上了五年学的孩子写出来的。
李来宝写完‘宝’字的最后一笔就把铅笔扔了,跟钱币上有刺扎手一样。
满脸满眼都写着‘老子终于解脱了’。
唐柔:“……”
看出来了,这孩子是真的不喜欢上学,更不喜欢写字。
既然不喜欢,那也没办法强迫他。
学习这种事,一看天赋,二看自觉。
两者都没有的话,逼是逼不出来的。
不然后世也不会有那么多被气出高血压心脏病的家长了。
唐柔看向李双喜:“双喜,你也写几个字我看看。”
李双喜迟疑的看了下唐引娣,唐引娣没拦着:“你五姨让你写你就写,多写几个。”
李双喜立刻拿起铅笔,工工整整的写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字。
八个字就跟树上的印刷体一模一样。
唐柔又惊又喜:“二姐,双喜这孩子不得了啊,不光是心灵手巧,我看自觉性也很强,知道主动练字,这笔字可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就这么辍学真的可惜了。”
唐引娣苦笑:“可惜有什么用?家里实在供不起了,而且她一个女孩子……”
唐柔顿时不高兴了:“女孩子怎么了?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可是双喜的亲娘,哪儿有你这么贬低自己孩子的?把双喜踩到泥里能让你多高兴一会儿吗?”
这是唐柔从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无法明白的一个疑惑。
为什么女人比男人更能打击和看不起女人?
男人出轨,所有人都觉得是妻子看不住男人没本事把男人拴在裤裆里。
孩子不学好,所有人都觉得是当妈的没教育好孩子,仿佛孩子没有爹的份一样。
生不出孩子,娘家婆家亲戚朋友都指责儿媳妇儿,仿佛忘了生孩子要两个人配合才能生出来,好像一有问题就是女人身体有问题男人没有一样。
为什么婆婆年轻的时候吃过的苦受过的罪,等儿子娶了媳妇儿,也必须让儿媳妇儿受一次。
奇怪的是,遇到这种问题,其他人责怪女人就算了,女人自己也怪自己。
最搞笑的是,落后愚昧的地方这么认为就算了,很多所谓的高学历高知识的精英居然也这么认为。
简直是将多年所学学到了狗肚子里。
不,狗都比这些所谓的高知精英有舔犊之心。
唐引娣张口结舌:“我,我不是,我,我没有,我,我也希望双喜好……”
李双喜忍不住维护亲娘:“不怪我娘,是我不要上的,上学又没用,我认识的字儿已经够用了,哥也就上完了小学,反正我把哥哥的书都看完了,不上也没关系……”
她嘴巴上是这么说,可红了的眼眶很能说明她的真实想法。
唐柔几乎叹息出声。
她无法想象,一个只上过三年级的小女孩,是怎么对着哥哥的课本把那些有很多不认识的字的书给自学完的。
是的。
唐柔在这里很严谨的用了自学这个词。
以李双喜肯思考肯动脑的性格,这姑娘绝对不会只看个热闹,肯定是想方设法把上面不认识的字给弄清楚了。
果然,她还没张嘴,唐引娣就疯狂点头:
“对对,这丫头喜欢看书,看到不认识的字就先记下来写会,再去问村里认识的人,你别看她只上了三年级,她认识的字可比来宝多多了,大宝五年学才是白上的。”
李来宝听到亲娘这样说自己也不生气,摸了摸后脑勺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唐柔:“……”
确定了。
李来宝这孩子是真的憨。
李双喜也是真聪明。
至于跑了的李喜宝,还是个毛孩子呢,啥都不懂。
她舍不得浪费李双喜的天赋,张口就想说‘双喜的学费书本费我来出’,只是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有道是升米恩斗米仇,又有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她倒是可以直接给钱让李双喜去上学,甚至以后就算李双喜考上大学,她需要的学费生活费什么的,她也能出得起。
可这样的话,唐引娣和她男人会不会有意见?
觉得自己生了个女儿白生了。
李来宝和李喜宝长大后会不会有意见?
觉得都是外甥,为啥李双喜就例外?
唐引娣不知道唐柔转念之间想了那么多,她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唐柔:“五儿,你看双喜这么聪明,要不你把双喜带走?”
甭管唐柔想带走哪个,只要被选中的那个跟着唐柔走,那就是掉进蜜罐里了。
李来宝有时候憨的她这个当娘都嫌弃,她从来就没有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大儿子身上。
反倒是唯一的女儿,聪明好学勤快认真,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是另一个唐柔。
所以她心中一直希望唐柔带走的,其实是李双喜。
李双喜没想到会听到母亲这么说,情不自禁的喊道:“娘……”
唐引娣理都没理她,一把把她推向唐柔:“五儿,你把双喜带走吧,她是去跟你学艺的,你想让她干啥就跟她说,她是跟你学艺的,吃苦是应该的……”
她可是知道,那些去拜师学艺的,起码得端茶倒水端屎端尿甚至带孩子好几年,人家师傅才肯教几手。
听说现在厂里的那些学徒工跟人家老师傅学手艺,人家老师傅也是要压几年才肯教真本事。
她也不求唐柔能把全身本事都教给李双喜,只要教她一两手,让她会点村里的女孩子不会的本事,以后嫁人有手艺傍身不会被婆家看不起随意欺负就成了。
唐柔慌忙扶住李双喜苦笑道:“二姐,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外甥女我能让她跟着我吃苦?哎呀不是,你看我这嘴巴,想说的话都忘了。”
“二姐,你知道大姐家的事儿吗?”
唐引娣一脸茫然:“大姐家有啥事儿?大姐家不是好好的嘛?”
李猫儿沟和赵家墁同是山村,可一个在县南,一个在县东南,离的说远不远二十来里,可全是山路,真正绕起来比从陈李庄到赵家墁还远。
唐引娣和唐招娣一年也就顶多见一次,平时不是让人特意捎信的话,根本不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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