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化解尴尬，卓云乔赶紧借着便宜小姑子刚才的话，换了个话题：“你和国玲住同一个宿舍？”
沈建萍刚才说的国玲，就是原主的小妹李国玲，同样是十四岁，和她小姑子同班。
沈建萍快言快语：“对，她住我下铺。告诉你大嫂，我俩一开始为了争上铺还扳手腕了，哈哈，我赢了。”
董秀珍轻轻打了小女儿一下：“死妮子，好像有多光荣似的，国玲比你小两个月，力气没你大，你也不知道让着点。”
婆婆这么说小姑子，卓云乔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说：“国玲仗着自己在家最小，总觉得人家都该让着她，以后肯定要吃亏的，你们扳手腕很公平。”
沈建华不敢说话，心理活动却很丰富：媳妇不管哪哪儿看着都不对劲。
自己的小姨子比大姐小15岁，可以说是大姐一手带大的，以前媳妇那心眼偏得很，绝对不会说她一句重话。
沈建萍见大嫂帮着自己说话，得意地冲妈妈和哥哥眨了眨眼，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看吧，我就是比国玲强，大嫂还是她姐呢！
董秀珍把粘在自己胳膊上的小女儿推开：“去去，快写作业去，多大了还没个正型。”
她刚才就猜到了，大儿子两口子回来肯定还有其他事，小女儿半大不小的，有些事不便在场听。
卓云乔心知自己这个便宜婆婆是个有点头脑的人，其实从她一进门看见这个家里的陈设，心里大概有数了。
地面连红砖都没铺，还是泥土地面，不过很平整，看得出才撒过水，扫得干干净净。
中间这屋子也和她家的是一样的功能，碗柜、矮饭桌都擦得干干净净，不同的是几人坐的小板凳上，竟都套了个碎布拼缝的垫子。
近处看清婆婆的衣服后，她更感到钦佩了，膝盖上要说是补丁，那也是经过用心设计的，是两个完全对称的菱形，而不是那种随手找一块布就补上的。
她还注意到，小姑子和婆婆就是在家里，胳膊上也套着袖套，这固然是劳动人民的本色，更是节省衣服的好办法，毕竟袖套才用多大点布，这年头做一件上衣可就难了。
有了这些印象，卓云乔也是明人不说暗话，直接挑明了跟婆婆说：“妈，我和建华商量过了，这个我们暂时用不着，您先收着。”
说完就把存折掏了出来，往婆婆手上塞。
董秀珍当然不肯收，可卓云乔把存折按在她的手上，也不松开，继续说：“妈，我们俩的单位都批了借款报告，再说我们自己也有点存款，现在去沪市的钱已经凑够了。”
董秀珍见儿子没说话，知道儿媳妇没把话全说完，亲家那边肯定也拿钱出来了，心下便有些难过。
她眼圈瞬间就红了：“云巧，嫁到我们这个穷家，你没嫌弃就好，可是我也该要点脸面，不能老靠着亲家……”
“妈，看您说的，咱们是一家人，我娘家是过得稍微宽松一点，可您当年供建华学习，他的工资一直都比我高，这不也是沾您的光吗？”
她这话一说出来，董秀珍和沈建华的腰杆顿时都挺直了一大截，互相看了一眼，交换的意思，母子俩互相都看懂了：媳妇咋变得这么会说话了呢？
唉，卓云乔可是把所有的脑细胞都用上了。
但董秀珍还是不肯收回存折，她坚持说：“不管咋样，借公家的钱总是要还的，亲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等几个娃娃长大了，上学、娶媳妇，哪个不得花钱？”
其实沈建华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不敢说话，这两天媳妇的嘴皮子，他可是领教了。
真是奇了怪了，以前她总喜欢唠唠叨叨，他一直当成耳边风，从不往心里去。
可最近她不唠叨了，说的话好像还总在点子上，他还得认真消化一下才能领悟，难道自己真是因为不看报不听广播，思想意识落后了？
僵持之下，最后还是卓云乔让了步：“妈，您看要不这样吧，您先帮我们继续存着，我们要是真的又有困难了，第一个就来找您拿，这总行了吧？”
董秀珍才终于松了口：“那行，这本来就是你们的，妈只是帮你们暂时保管。”
卓云乔见任务圆满完成，心情轻松下来，决定给沈建华安排点事干：“你不能白回来一趟，去，帮妈干点体力活去。”
沈建华连连点头称是，抄起一把推板就到门外去了。
董秀珍赶紧追出去喊：“不用了，不用了，没下雪打扫啥雪”。
结果看见儿子把梯子架在屋檐上正往上爬，一边指挥道：“妈，把推板递上来给我，屋顶上的雪堆太厚了不行，我给耙下来一些。”
董秀珍今天也不知怎地，看着身高腿长的儿子在媳妇面前像个温顺的小猫，心里却比喝了蜂蜜水还甜。
卓云乔趁沈建华干活，自己跑到便宜小姑子房里去了，她一边翻着沈建萍的语文书，一边和她闲聊。
因为哥哥姐姐都成家了，沈建萍自己住一间屋子，卓云乔看她床边的报纸上还贴着些小纸条，好奇地凑上前看，原来竟是抄的数学公式。
她由衷地称赞道：“建萍，你真用功，以后准能考上大学。”
谁知沈建萍却说：“大嫂，我不准备考大学，我想明年就考上中专。”
“为啥呀？你不是学习很好吗？”卓云乔没理解。
“老师说考上中专不用交学费，还能早点分配工作。”小姑娘很爽快地回答。
“哦，”卓云乔明白了，难怪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呢。
这方面的事她还不太了解，所以不打算多话，毕竟每个时代都有它的特性，事情也都有个发展过程。
沈建华干完活，董秀珍知道孙子们都小，也就没留俩人吃晚饭，只是一再叮嘱儿媳妇要多注意身体。
沈建华虽然干了半天活，可骑起车子来，倒好像比来的时候更有劲了，甚至不知不觉地吹起了口哨。
他今天的心情可真是太好了，媳妇和妈的关系竟然能处得这么好，这可是他从来没敢奢望过的。
而且他也明显地感觉到，媳妇说的话并不是装出来的，妈和小妹和自己应该也有同感，从她们送俩人出来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卓云乔也觉得自己今天做得不错，毕竟机械电音已经通知过自己，善待家人董秀珍、沈建萍，获得了20积分。
她听着男人愉快地吹口哨，突然来了逗逗他的兴致，故意小心地问：“我今天没说错啥话吧？”
“没有，没有，你说得都特别有道理。”
“那我指挥你去干活，妈也没生气？”
男人连忙替自己的妈保证：“妈高兴得很，她让我以后都听你的。”
“真的？我不信，人家都说婆婆就怕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卓云乔也不知自己发哪门子神经，就是想拿他寻开心。
男人突然长腿一撑地，停止前进：“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才刚娶媳妇似的。”
“讨厌，你才老呢，我可没觉得自己老。”她嘴里说着讨厌，心却仿佛被什么抓了一下，有点酥酥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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