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云乔正暗暗发愁，怎么找到理由在过年前给家里添点好东西，罗科长就来通知她了，让她下午一起坐团部的车去师部，第二天一早有个全师宣传部门的学习会。
真是瞌睡遇上了枕头，这次想拿出点啥好东西，也能借此出差的机会找到由头了。
她中午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兴奋地告诉家里四个男人，她要坐吉普车去师部，第二天下午才能回来。
三个小家伙顿时又羡慕又自豪，觉得自己的妈妈真了不起。
说来也真是可怜，三个孩子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师部呢。
其实团部到师部也就六十多公里路，但是对于他们来说，那却是那么遥远而陌生的地方。
她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给你们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
沈建华把她拉到里屋：“每个月工资除了生活费都存起来了，手上连点多余的钱都没有，就这十块钱你带上，不过你别太惯着他们了。”
她把脸在他脸上飞快地贴了一下：“实在不行我先跟领导借点呗，反正政委和科长都要去。”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她就跑出屋去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卓云乔还是第一次坐机动车，一开始还是有点新奇感的。
可后来就没那么顺利了，因为走的车少，大路并不是很通畅，有些地方的雪很厚，那是被风过刮来的，车轮在里面直打滑。
所以司机中途不得不停下了好几次，拿着铲子努力铲雪，政委和罗科长在后面推，车子才又往前行进起来。
一路上这么折腾了五六次，天都黑了他们才到师部招待所，幸亏食堂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留了人给晚来的人煮面条，他们才算吃上饭。
卓云乔被安排和其它团场的女同志住一间，她进门的时候，同屋已经躺在靠里面的床上了，不过还没睡着，正在听收音机。
她跟那人打招呼：“你好，我是xx团的，我们的车到的有点晚。”
那人比她年纪略小，看着又比张文燕大些，笑起来有两个梨涡：“你好，我们团离师部最近，所以我们到得挺早的。我叫金英。”
“我叫卓云巧。”
金英很热心地告诉她水房在哪里，厕所在哪里，让她先去洗漱。
卓云乔还从没住过不带卫生间的招待所，不过好在这个招待所的水房和厕所都不远，都在一个大院子里。
她洗漱回来后，金英还在听收音机，不过这时候里面放的不是新闻，而是一首歌，她还在跟着哼唱。
卓云乔羡慕地说：“有收音机听真好，你唱歌挺好听的。”
金英把声音调大一些：“你喜欢听歌，我放大一点声。”
卓云乔问：“收音机多少钱买的？还得有票吧？”
“要票，四十八块钱，可心疼死我了。”
卓云乔心想我最近挣的钱也够买了，可惜没票，不过应该很快买东西就不要票了。
其实就算有票，她现在也不敢买这么大物件，她家沈同志每次那如临大敌的态度，让她特别不忍心。
她跟金英打听了新华书店、供销社的位置，她明天要去买张地图还给佟志军，还想看看师部供销社有没有不要布票的布。
金英一听她想买布，还没带布票，一下子来了兴趣。
“我可以叫你卓姐吧？你看我的衣服咋样？样式、布料都不错吧？”
她刚才一直躺在床上，这下子也站了起来，套上鞋子转了个圈。
“挺好看的。”
卓云乔可不觉得衣服有多好看，毕竟这个年代无论男女的服装款式，在她看来都一样的土气。
“你再摸一下料子。”金英凑近。
“料子也挺好。”她不知还能说什么。
金英声音放小了：“关键我这是买的现成的衣服，没要布票。”
卓云乔这才真正感兴趣起来：“在哪买的？”
“这个嘛，也不怕跟你说，我妈回老家探亲才回来，那边县城里已经有裁缝做衣服卖了，不是国营供销社，是人家自己开的裁缝铺。”
金英接着说：“我妈一问，价钱比咱们这只买布都便宜，高兴坏了，给我们家一人买了一套回来。”
卓云乔立即追问：“那么好呀？咋不多买几套，回来亲戚朋友保准抢着要。”
“我妈脸皮薄，哪会收亲戚的钱？白送又舍不得。卓姐你高矮胖瘦和我差不多，我这身衣服你准能穿，要不你试试看？”
卓云乔知道这次师部真是没白来，原来已经有人开始当“倒爷”了呀。
她一点也不嫌弃地答应了试穿，反正是穿在棉衣棉裤外面的罩衣。
其实她不是给自己试的，是给她的便宜老妈秦凤兰试，只是秦凤兰比她稍微高一点。
也许是这种老款式的服装尺寸都差不多，她穿上金英的衣服还挺合适的。
金英嘴甜，马上夸道：“卓姐你穿上这身衣服比我穿上好看。要是我家在师部就好了，我这就回去给你拿一套。”
见卓云乔没吭声，她又说：“你要是不嫌弃，我这套也是刚穿上的。”
“那要多少钱？”卓云乔摸过了，也看了，确实是像新衣服。
金英说：“要是全新没穿过的，十五块一点也没办法少，可是我穿过了，你看十四块行不行？”
“我没带那么多钱，等明天早上我问我们科长去借一点。可是我买了，你穿啥？”
金英笑了，指了指她床边的一个包：“卓姐，我是到了师部才换上的这套，出门坐车我还怕弄皱了，穿的旧衣服。”
卓云乔：看来这身衣服我不买是不行了。
其实两个人都算是得偿所愿，卓云乔无意中实现了给老妈做新衣服的愿望，金英则帮她妈卖了一套衣服，还赚了三块钱。
她身上那套衣服十二块，确实是她妈从老家带回来的，家里还有两套，不知该卖给谁才好，卖给熟人不好意思，卖给生人也不知该到哪去卖。
躺在床上，卓云乔一直在想，看来内地是真的开始放开了，自己的步子是不是也可以迈得大一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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