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卓云乔吃得特别满意,一块四毛钱,不仅吃到了米饭和肉菜,心理感受那也是也相当不错。
往客运站走的路上,她真想挽住自家男人的胳膊,观察了一下四周,终究还是没敢那么冒失。
她知道,沈建华夸她的话,其实是有道理的,一方面是真心觉得自己媳妇好,另一方面,一个人发自内心的自信是很有光芒的。
虽然穿着普通,脚上秦凤兰做的大棉鞋也很土气,但她心里一点也不觉得自卑,就算走在沪市的大街上,她也一样会很坦然。
那是因为她见识过更丰富的世界,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轻看自己。
如果有人觉得她土得掉渣,就让他们那么认为好了,她心里根本不在乎。
她现在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前世看那些大佬,明明长得很普通,穿得更不讲究什么名牌,但就是透着一股超然。
反而是某些明明是普通人,即使透支也要用名牌包装自己,就是想显示自己有所谓的实力,却因用力过猛显得很小家子气。
沈建华见她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对她说:“留疆哥说省城有百货大楼,那里肯定有那种枣红布料。”
她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笑问:“你也觉得那个女同志穿得好看?”
“嗯,不是,”他一时语无伦次,“我觉得,没你穿得好看。”
她才不谦虚,认同地说:“就是,我可是仙女。”
沈建华:虽然我承认,可你自己这么夸自己,就一点也不害臊吗?
俩人到行李寄存处取回行李,车站工作人员正好开始喊:“去省城的上车了,大件行李绑到车顶。”
沈建华和几个男乘客相互帮着,把大件的行李传到车顶,最后驾驶员用一个大网兜罩起来,又用绳子来来回回固定结实。
长途汽车上有三十多个座位,但是这趟车并没有坐满,还空着七八个座位。
从暖和的候车室坐到车厢里,温差一下就显示出来了,这个年代的车没有空调,顺着车厢边底部倒是有根手腕粗细的金属管子,热烘烘的,这就是全车的取暖设施了。
沈建华让卓云乔坐到靠里面的位置,这样她就可以把脚放在那根管子上取暖,但也得时不时拿下来,怕把鞋底烤糊了。
卓云乔原本指望车开起来之后会慢慢暖和一些,毕竟车厢里也有二十多人呢,加上这根长管子也在一直散发温度。
可惜单层玻璃的窗户尽管关得严严实实,却一点也不保温,走了半天,一张嘴说话还是直冒白气。
大家虽然都戴着帽子手套围着围巾,还穿着厚棉衣厚棉裤和棉鞋,可坐在车上不动,始终是越来越冷。
卓云乔的棉鞋在管子上搁一会儿,刚觉得脚底有了温度,沈建华就提醒她别把鞋子烤糊了,她只好又放下来。
后来她干脆站了起来,让沈建华坐到靠里的座位上,自己扶着两边的座椅背,在走道中间活动着双脚。
道路倒是还算平坦,一直走了两个小时都没有遇到需要下来铲雪的情况。
窗户玻璃上结着厚厚的冰雪,根本看不清外面,不过可以想象,多半放眼望去只有白茫茫一片。
长途车上有两个驾驶员,轮换着开车,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候,驾驶员喊大家下车方便。
“男同志在车厢左边,女同志在车厢右边,方便完赶紧上车。”
这时候路边没有服务区,更不可能有公共厕所,这就是生活经验中总结出来的最简便实用的方法。
卓云乔下了车才发现,虽然在车上觉得没什么温度,可到了车厢外,还是立即感受到了车厢里的温暖。
大家都上了车之后,驾驶员很负责的点了一遍人数才继续前进。
这冰天雪地加上荒无人烟,要是落下个把人,那可是要命的事。
卓云乔还以为车上有两个驾驶员,除了吃饭和方便,晚上他们也会一直开车,没想到六点半时,长途客车停在了路边,驾驶员喊大家下去吃饭、住宿。
师部到省城大概有五百多公里,还要在路上住一宿,她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这个饭店+旅社共有两排半平房,最前面这半排应该是厨房和吃饭的地方,此时天已经擦黑,门口挂着的一盏电灯昏黄地亮着。
乘客们也冷得有些受不了,赶紧下车进了“饭店”,有张桌子上放着暖瓶和一摞碗,大家都围过去倒水喝。
沈建华从随身背的军用书包里拿出一个罐头瓶子,这是卓云乔出发前特意塞进去的,瓶身上还套了毛线织的杯套。
他先用少量开水涮了涮罐头瓶,以免骤热之下玻璃炸裂。
他俩轮流用罐头瓶喝过热水,顿觉舒服了不少。
这个饭店只供应两样食物:葱花面和肉丝面,葱花面4毛一碗,肉丝面7毛一碗。
每样的价钱都比师部的国营商店贵两毛,可人家的店开在这茫茫雪原上,又只此一家,旅客们别无选择。
卓云乔做主,点了一碗葱花面一碗肉丝面,她中午吃得很饱,一点也不馋肉。
面条很快就纷纷端上来了,大家埋头呼噜呼噜地吃着,价钱虽然不便宜,但分量倒是很足。
桌上有个盘子里放着蒜瓣,卓云乔看见好些个男的都剥了一两个蒜瓣,就着面条小口小口地生吃。
这是传说中的消毒抗病大法,秦凤兰在家就提醒过他们带几头蒜,怕在外面吃东西不卫生,每顿吃一瓣大蒜。
卓云乔不敢生吃大蒜,沈建华悄声告诉她:“这里住宿是男女分开,男同志都吃了大蒜,要臭臭一窝,我也吃一瓣。”
卓云乔也观察了一下同车的几位女乘客,只有两位吃了生大蒜,她决定不去尝试。
吃完饭,驾驶员招呼男乘客把车顶的行李卸下来,晚上各自保管。
卓云乔这时候才发现,又有另外一辆长途客车停下来吃饭住宿了,可能是从别的师部开往省城的。
看来这个饭店一点也不愁生意,不过肯定不是私人开的,估计在这上班的人工资能高一点。
住宿费每个人5毛,一间屋有四张床,卓云乔和同车的三个女乘客,把自家的行李都放在了自己床底下,显然,大家都认为女同志比较会保管东西。
卓云乔当然不敢施展她的空间妙用,主要是她觉得也没必要施展,包里基本上都是换洗衣物,谁会偷这些东西呀?
沈建华知道她爱干净,肯定不想用旅社的洗脸盆,接了一罐头瓶开水,给她用来沾湿毛巾洗脸,至于洗脚,就不用想了。
同屋一个年龄稍大的女同志提醒她们说:“咱们都别脱棉衣睡,这被褥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才拆洗一回,说不定会有虱子。”
吓得卓云乔她们三个把被子床单翻过来翻过去检查了好几遍,又拿到门外拍打抖搂了一阵,才敢盖在穿着棉衣棉裤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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