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外面刮起了寒风,呜呜咽咽有点鬼哭狼嚎的感觉。
卓云乔好久都没睡着,没有沈建华熟悉的呼吸声在耳畔,她一点也不习惯。
还有孩子们,也不知道他们两个都不在家,他们这一天都在干什么,能习惯吗?她满心都是惦记。
与此同时,他们远在三百公里外粮食加工厂的家里,大宝压在枕头下边的本子上,记着今天的日记内容:
我们都想爸爸妈妈,o o(姥姥)说爸爸妈妈今天还到不了sheng cheng(省城),要住在路上的 she(旅社)。
二宝说o o(姥姥)做的ng you bg(葱油饼)没有爸爸做的好吃,o o(姥姥)打了他pi gu(屁股)。
三宝jiao(教)妹妹数数,妹妹不好好数,三宝不jiao(教)她了,她找o o gao zhuang(姥姥告状)了,后来他们又玩了一会石头jian(剪)刀布。
也不知到了几点,卓云乔才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她听见那位大姐担忧地说:“昨晚刮寒流了,也不知道老风口能不能过得去。”
饭店的早饭是面糊糊、馒头和咸菜,一毛钱一份,如果想吃煮鸡蛋也有,三毛钱一个。
沈建华非要给卓云乔买一个煮鸡蛋,她毫不客气地几口吃掉蛋白,把蛋黄放进了他的碗里。
驾驶员大声招呼自己车上的男同志,让大家吃完饭赶紧装行李,昨晚的寒流刮得厉害,老风口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他们也没把握。
大家忙着把行李装到车顶捆牢,开车前沈建华跟驾驶员说了句什么,也没跟卓云乔说啥,就匆匆跑去了饭店。
等他再返回来的时候,竟然抱着一床被子。
全车的人都惊异地看着他,昨晚跟卓云乔住一屋的那个大姐开玩笑说:“这位同志是怕媳妇冷着吧?”
沈建华不好意思地说:“她身体不好,不能受凉。”
卓云乔很配合地嗔怪道:“大家还不是都一样冷,就你搞特殊,瞎浪费。”
沈建华任由她说,也不吭声,他俩坐在相邻的座位上,一床被子足够包住两个人。
她悄悄问他:“你咋想起来买人家的被子了?”
他指指正在休息的那个驾驶员,原来驾驶员也很有经验,他们俩带了一件翻毛羊皮大衣,一个人开车时,另一个人就用皮大衣把自己裹起来休息。
卓云乔再一次被这个处处贴心的男人温暖了,就算没有被子,她都不会觉得冷。
当然,有了被子的加持,他们俩这一路就更不怕了,后来沈建华和她还把鞋脱了,用被子裹着可比穿着棉鞋暖和多了。
经过大家都很担心的“老风口”时,果然遇到了阻碍,昨晚的寒流,把这一段一两百米的路都刮得找不到了。
好几辆长途汽车都在此停了下来,这么长的路靠人工铲雪不太现实,有经验的驾驶员让大家耐心等待,推雪的车肯定正在赶来。
由于地势原因,老风口只要遇到寒流就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所以附近团场都会派推雪车来,其实也就是推土机。
如此一耽搁就是三四个小时,被风雪挡住去路的车辆才终于再次出发。
车上的乘客又冷又饿,不停地下车上车活动,不然腿都要冻僵的。
卓云乔和沈建华也下车去看了两次,但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车上,盖着一床棉被,时不时搓搓手脚,俩人都没怎么受罪。
好在车上没有小孩和老人,不然他们还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不管人家。
路通了之后,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好不容易到了一处饭店,所有的车都停在这里吃饭,很是热闹混乱了一阵,大家才都填饱肚子上路。
驾驶员点过人数后通知大家,这一下就要开到省城了,谁憋不住要方便就喊一声。
车上有经验的算了算时间,到省城至少还要开三个半小时,到了也就差不多六点半了。
好在他们在家都打听过了,各个师部的车到了省城,都停在本师的办事处,那里有本师的招待所,可以就近住下。
后来的路没遇到什么障碍,下午六点钟,果然到了师部办事处,卸下行李后,沈建华把那床被子留给了驾驶员,两位驾驶员都挺高兴,一点也没嫌弃。
虽然是边疆,省城毕竟是省城,卓云乔看着三层楼的师部招待所,竟看出了一点现代感,师部现在还没有一座楼房呢。
而且省城的招待所不再只能住四人间了,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出示了结婚证,卓云乔和沈建华开了一个双人间。
最让卓云乔高兴的事情,是办事处有公共浴室,住招待所的客人花一毛钱买张澡票,就可以去洗个热水澡。
开好房间,他们又在招待所食堂一人吃了碗馄饨,卓云乔毫不犹豫地买了两张澡票,俩人都去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真是身心舒畅。
沈建华跟招待所的服务员打听买火车票的事,服务员也是他们本师的,为人挺热心,说要是赶时间,在上班前早早地去火车站排队应该能买到当天的票。
看了看左右,他又放低声音说,如果怕买不到有座位的票,他也可以介绍熟人帮他们买,只是一张火车票要贵五块钱。
沈建华有些拿不定主意,三天四夜呢,万一买不到座位票的话,他倒是可以将就,可是不能让媳妇受罪。
但他又有点担心,怕万一服务员的熟人收了钱又帮不上忙,那不是成了冤大头了?十块钱可不算小数。
卓云乔却说应该试试,那十块钱买的就是人家的时间和人脉关系,再说服务员是本师办事处招待所的,就算没办成,也找得到人。
服务员也挺爽快的,没让他们先交钱,说等票送来了再交不迟。
卓云乔想想也倒是,反正这个年代还没有火车票实名制,人家那票不会浪费的。
其实自己一大早去火车站排队买票很不容易,那个点连公共汽车都没有开,走路去火车站要一个小时,这个年月更没有出租车。
他们来之前就听秦凤兰说过,过年探亲的高峰期,为了能买上火车票,不少人晚上通宵都在排队占位子,就坐在行李包上打盹。
最后,他们通过服务员的熟人,在第二天上午十点半,顺利拿到了当天去沪市的两张硬座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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