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她找了块布头，包起一个秦凤兰带来的样品塞进衣兜，去国营供销社找孙宝珠去了。
供销社这时候没一个顾客，孙宝珠正在专心致志地织毛衣，那可是她结婚时的“礼服”，她织得十二万分认真。
卓云乔才进门，她又惊又喜：“云巧姐，你真的回来了？”
卓云乔一听就知道，李国俊已经告诉过她这个消息了，也高兴地回她：“可不是吗？去沪市赶了一趟时髦，好端端地回来了。”
孙宝珠作为供销社的一员，可以说是整个团部引领潮流的，因为本团有什么新物件，都是她们供销社先看到，也最有机会先买到，但是和沪市比，那可就落后太多了。
她放下手上的毛线活，很有兴趣地问卓云乔：“云巧姐，沪市都有什么时髦玩意，你给我说说呗！”
卓云乔就把和张文燕聊过的灯芯绒布料，还有看到的冬裙、毛线袜都给她描述了一遍，直把孙宝珠听得眼睛越睁越大，羡慕得要命。
最后卓云乔说：“那种裙子我看了，我觉得我妈能做出来，就是布料我没顾上去沪市百货大楼仔细看。”
孙宝珠有些失望地说：“从沪市到咱们这儿太远了，我看到明年都不一定能有那种布料。”
卓云乔安慰她：“别急，我们厂罗会计家就是沪市的，这次我们还认识了她哥哥，我问问她能不能托家里人去百货大楼看看。”
“要是能帮买一块料子寄来，我就画个图样，让我妈给你做一条，到时候你结婚穿，保证把咱们全团的姑娘都震住。”
听了她的描述，孙宝珠的眼里全是亮闪闪的小星星，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成为新娘的那一天，将会如何的光彩耀人。
卓云乔见未来的弟媳妇一脸向往，连害羞都忘了，暗暗感叹女人对衣服的深情。
难怪张爱玲曾经说，再没有心肝的女子，说起她去年那件织锦缎夹袍的时候，也是一往情深的。
俩人正聊得起劲，马蹄表的闹铃响了，原来供销社的售货员们给上下班时间都定了闹钟。
卓云乔见孙宝珠已经下班了，悄悄说有个好东西给她看，让她从里面先把大门闩上，到后面库房去给她看。
她一边往外拿胸罩一边说：“你可别害羞，这是沪市当下最时髦的姑娘才会穿戴的东西，现在是冬天，还不太用得上，等到天气热了就实用了。”
孙宝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物件，虽然卓云乔给她打了预防针，可她是个大姑娘，还是有点羞怯地收下了。
卓云乔说：“这是妈按照大部分的身材估计着做的，你回家试试看，如果不合适你告诉我，我让妈重新调一下尺寸，再给你做两件。”
孙宝珠听了她的话满脸飞红，一是这小衣服太私密，再就是卓云乔和她说话说的是“妈”，而不是“我妈”，让她觉得自己真的马上就要成为人家的媳妇了。
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卓云乔：“云巧姐，你前些天不在家，我好几个同学都来问过我毛线的事，现在能帮她们买了吧？”
卓云乔忙说：“可以可以，你报一下颜色和数量给我就行，我明天一上班就去找罗会计，让她写信。”
要不是孙宝珠提醒，她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个毛线批发零售商了，这倒是又启发了她，因为毛线裙也是挺时髦的，只不过眼下团场里的人没见过。
信息交流完了，她和孙宝珠锁好供销社的门，各自回家去了。
她到家时，沈建华也已经下班回到了家，正在忙着做饭，她就一边给他帮忙，一边聊天。
沈建华说他下午去了畜牧站，跟几个熟人打听了另外那个团交流承包经验的事，虽然也有动心的，但更多的是担心，没谁敢站出来承包的。
卓云乔有些高兴：“那云峰就有机会了吧？”
沈建华说：“你别说，这事他真上心了，国俊看见我，跟我说他们哥俩中午商量过了，要是国俊去学开车，就想办法让云峰调到畜牧站来。”
“对呀，这倒是个好办法，反正二连也不缺云峰一个职工种地，”卓云乔也觉得这事能行，“玉莲也能吃苦，他们两口子忙起来，我妈还能帮他们带孩子。”
沈建华说：“就是夏天、秋天放羊辛苦，要到远处的山上去，就怕羊群在附近糟蹋庄稼。”
卓云乔对放羊没有什么概念，在她的印象里，风吹草低见牛羊是一幅风景画，并不是现实生活，所以她只有听着的份。
但她觉得，十只羊也是放，一百只羊也是放，如果卓云峰能顺便养几只自家的羊，那日子肯定会改善很大，再说还有鸡和猪呢！
沈建华和她想的差不多，继续说道：“如果畜牧站定的任务合适，云峰他们至少不会缺肉吃。”
卓云乔决定抽时间再多看看报纸，可惜她有一段时间没机会听广播了，她暗暗想着，等天气暖和了，她每天就站在门口认真听听大喇叭。
因为第二天学校开学，他们督促着孩子们早点睡觉，毕竟假期里都习惯了赖床，冬天的热被窝可不是一般的有吸引力。
见沈建华进了卧室，习惯地闩门，卓云乔已经不再脸红心跳，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词来：闭门造车。
她忍不住捂脸羞愧，前世真是受到了不少成语新解的“荼毒”，车在七零年代还只是车，就像肉在七零年代也只是肉一样。
沈建华当然不知道她丰富的内心世界，此刻他眼里全是眼含春水的“仙女”，也不知咋的，明明已经奔三十了，也已是三个娃的妈了，媳妇怎么还是这么水灵呢？
夫妻俩沉浸于浓情蜜意，话题自然又说到了想生女儿，卓云乔笑道：“万一咱们下次还是生了个儿子呢？”
沈建华竟然毫不担心：“那有什么？将来咱家五个男的，你到时候就是王母娘娘，说一不二。”
“去你的，刚才不是还叫人家仙女吗？一转眼我就老成了王母娘娘了？”她嗔道，背过身去假装生气。
“哎呀我错了，仙女大人有大量，我这不是说的将来嘛！”某人的求生欲超强，软语温言，“你只要不怕生娃娃辛苦，咱们明天就不用那个了，放心大胆地准备生闺女，怎么样？”
卓云乔默认了，内心满是期待，如今抚养孩子的压力确实无法和几十年后相比，再说她也很有信心，出生在他们这样幸福的家庭里，无论男孩女孩，应该都会很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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