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连的指导员和业务干部们，他们对廖群英举报秦凤兰的事没敢怠慢。
但指导员毕竟也是当了好些年干部的人，虽然重视，倒也没有贸然向团里汇报。
他们之后又单独找那几个大婶了解了情况，大家都说自己确实是去串门时碰到了，觉得稀罕才问了价格，秦凤兰并没主动说要卖东西给她们。
至于她们买到手的究竟是从沪市带回来的，还是秦凤兰自己做的，比较了几个人手里的胸罩后，居然也看不出什么差别来。
于是指导员又打听了一下本团的沪市知青，准备派个女同志上门了解一下，问问这东西在沪市究竟是不是也卖一块五一件。
罗丽娜并不是团里唯一的沪市女知青，但也是为数不多的几人中的一位，等一连的女卫生员问到她时，她便如实回答了她的问题。
因为是卫生员是女的，她来问的时候，罗丽娜还顺便向她打听，是不是谁从沪市带回来了？她还是前年回去探亲的时候买的，如果有人能帮带一件，她愿意用高出一块五的价格让人家帮忙带一件，毕竟让家里邮寄也要邮费。
卫生员回去把情况向指导员一汇报，加上之前秦凤兰和那几位大婶的说法都对得上，连部业务干部讨论后一致认为，这件事就是廖家母女的捕风捉影。
指导员把她们喊来，批评了一顿，说她们不弄清情况就小题大做，浪费大家的时间，也影响团结。
廖群英怎么会服气，气得冲指导员直嚷嚷，说他这个领导不讲原则性，竟然对走资本主义路线的人姑息养奸。
她妈好歹还算有点理智，捂着她的嘴把她拉回家去了，回到家还埋怨她不该乱说话，这样把连队的干部都给得罪了，以后说不定会给自己家穿小鞋。
廖群英更气了，和她妈又吵又闹，说这事还不是怪她妈先挑起来的，不然她也不会落得偷鸡不成蚀把米，母女俩气得好些天互相都不说话。
连队的其他人多多少少也都听说了这事，特别是大妈大婶小媳妇，凑在一起真是说啥的都有，顺带竟然还给秦凤兰做了一波广告。
秦凤兰听了大女儿的话，这几天一直在家关着门做胸罩，有人来串门了，她就用块布把缝纫机盖起来。
人的心理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他的好奇心就越强，串门的人越来越多了，还主动让她别担心，自己就是想买件小衣裳。
这天李国俊回来告诉父母，自己马上要去地区学驾驶了，他哥也已经申请调到了畜牧队，准备承包羊群和鸡舍。
老两口突然听说两个儿子的工作都要变动，心里一下子也有些不安定起来，秦凤兰觉得和老头子商量不出啥，就收拾了一番，带着做好的三十多件成品到了大女儿家。
她是赶在中午饭后过来的，想和女儿女婿说道说道两个儿子的事，结果先听到了大女儿调动工作的好消息。
卓云乔见秦凤兰有些不敢相信，忙解释说：“这还不是因为我之前借调过去一段时间吗？可能领导觉得我工作态度挺好的吧。”
秦凤兰感慨道：“你说事情咋都这么扎着堆儿的来呢？云峰要调去畜牧站了，国俊要去学驾驶汽车了，将来八成也要去运输队，这到底咋回事呀？”
沈建华说：“妈，您就放心吧，这全都是好事，每个人都去干自己喜欢的工作了。”
秦凤兰还是觉得有些迷糊，说：“这么多全是好事？”
卓云乔说：“妈，肯定都是好事呀。您看自从玉莲生浩然开始，咱家发生的哪件不是好事？”
秦凤兰似乎也想明白了：“对呀，最大的好事就数你的身体好了，现在妈心头可真是太舒坦了。”
等沈建华和三个孩子出门上班、上学之后，母女俩才把话题转到那些胸罩上来。
秦凤兰把连部批评廖家母女的事学给女儿听，大有出了一口气的畅快，卓云乔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真是就怕被小人惦记。
卓云乔让秦凤兰有空就做，也不必太赶工，毕竟还有几个月天气才会热起来，那时候才是胸罩的需求旺季。
等秦凤兰走后，卓云乔又去了一趟粮食加工厂财务室，罗丽娜看她进来打招呼，立刻心领神会。
卓云乔将东西悄悄塞给她，问她上次那个合适不，她忙说：“合适，你妈妈可真能干，做得和买的质量一模一样。”
罗丽娜又说：“以后你别再送东西给我了，我实在受之有愧，但是我会找你买的，你可要收钱。”
卓云乔点头答应了，她能理解罗丽娜的想法，在罗丽娜看来，自己之前帮卓云乔的那点忙，人情也已经该还完了。
卓云乔又去了趟国营供销社，用同样的方法把东西塞给了未来弟媳妇。
孙宝珠悄悄地告诉她，她两个妹妹星期六回家来了，见了之后稀罕得很，让她求未来婆婆帮她们也做几件，还把钱都留给她了。
卓云乔不肯收，孙宝珠硬是塞给她十块钱，说妹妹们也不知道该给多少，这十块钱能买几件算几件。
卓云乔真是没想到，这胸罩的销路竟然先从师部医院打开了，就对孙宝珠说：“对外人一块五一件，咱自己人就一块钱一件，回头我送十件来给你。”
孙玉珠和孙珍珠身边有不少护士，基本上都是年轻姑娘和媳妇，再说在师部工作的人肯定比团场的人爱赶时髦，所以她们一定会帮她找到不少顾客的。
卓云乔不想让她们白忙活，她觉得给两个妹妹赚点差价也是应该的。
下午上班时，卓云乔又带了一个胸罩给张文燕，因为罗科长一直在办公室里，俩人像地下工作者一样交接完毕，都忍不住想偷笑。
卓云乔在纸上给她写道：“毛线过两天就该寄到了，到时候咱们一起织裙子，我觉得应该挺简单的。”
张文燕写回来：“好，你教我。”
罗科长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卓云乔：“你大弟要承包羊群的事顺利吗？”
卓云乔开心回答：“很快调动手续就能办好了。”
罗科长立即把任务布置了下来：“那，跟踪报道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咱们要对整件事情的经过都掌握第一手材料。”
卓云乔坐着来了一个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她这不伦不类的敬礼动作，把三个人都给逗笑了，罗科长说：“小卓同志，我咋发现你一点也不像三个娃娃的妈？”
张文燕开玩笑说：“那是因为卓姐信奉一句话，革命人永远是年轻。”
卓云乔一本正经地问：“我本来就很年轻，难道你们不觉得吗？”
另外两人频频点头，即便是七十年代，夸别人年轻总是没错的，何况这个同志确实很可爱。
现在卓云乔打心眼里觉得日子很惬意，虽然起得早一些，但每天拥有两个小时的广播时光，还有中午至少一个小时的读书时光，她确实满足。
或许是由于春节过去了，挂面也不好销了，张姐有好一阵没找她拿货了，她琢磨着是不是再寻摸点什么合适让张姐去卖的产品。
不过由于家里并不缺钱用，她赚钱的欲望并不强烈，再说即使有钱，有些非必需品也不合适现在去买，譬如说手表、收音机之类的。
但她最近挺想买台缝纫机的，那样自己改衣服、做衣服会更方便一些，不过现在买这缝纫机还得要票，她手上并没有。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她抽空又去问了问孙宝珠，在供销社上班，说不定知道谁家有缝纫机票想转让。
孙宝珠让她等消息，不管有人要换还是想卖，她一有消息立即来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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