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俊在运输队的工作,这时候就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他往省城和地区跑了几个月,已经认识了几个脑筋活络的人,对于这种走地鸡的鸡蛋,人家是有多少要多少。
李国俊在他老妈面前那叫一个扬眉吐气,拍着胸脯保证说:“等天气冷了,不想养过冬的活鸡,人家说了也全都要,让我哥就等着发财吧!”
秦凤兰心里是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大儿子承包这一步走对了,一家人没有白忙活,担心的是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大张旗鼓了。
确实不能怪她担心,这才过去了大半个月,他们家多出来的鸡蛋就卖了六十块钱,还不算自家人吃掉的,可以说,现在卓云峰和卓云乔两家的孩子,已经基本实现了鸡蛋自由。
秦凤兰这天又带着孙女来给大女儿家送鸡蛋了,她悄悄地问女儿:“你天天看报纸,听广播,咱们这么倒腾鸡蛋真的没事吗?”
卓云乔笑着安慰她:“妈,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去年别的地方就开始搞试点了,看形势,以后不仅羊群和鸡场能承包,连土地都会承包给各家各户的。”
秦凤兰又问:“那等到了冬天,咱们把自己家养的那些鸡卖了,也不会有事吧?”
卓云乔赶紧说:“可别都卖了,宰了冻起来,留上十只八只的咱们自己家冬天吃。”
秦凤兰瞅她一眼:“嗐,别打岔,那还用你说?我是担心别的。”
“我说您老人家能不能少操点心,国俊都说了,他提前帮联系好,人家收鸡的自己开车来拉,都不用他送。”卓云乔越发觉得二弟调去运输队简直是太明智了。
秦凤兰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那些鸡都卖了,差不多两百块钱呢,加上再卖两个月的鸡蛋,我算了一下,云峰两口子这一年干下来,除了工资,还能多赚六七百块。”
卓云乔却说:“这算啥,以后他说不定还能当万元户呢!”
谁知她越这么说,秦凤兰越觉得担心,又惦记起了羊羔的事情,因为春天产双羔的母羊有点多,交完任务之后,到年底剩下的羊羔可能会有二十只。
小羊羔虽然值什么钱,可是一旦长成大羊就值钱了,而且每年还可以剪一次羊毛,这要是多承包上几年,自己家相当于也有一群羊了。
卓云乔知道政策只会越来越好,便用上了激将法:“我说妈,当初这大西北啥也没有,大家住地窝子啃干粮,您都敢在这扎根,现在呢,当初的胆量都去哪了?”
秦凤兰苦笑一声:“可不咋地,一穷二白的时候只要有口饭吃就啥都不怕,如今有了这一大堆孙男嫡女,就开始前怕狼后怕虎了。”
卓云乔说:“我可还指望您的手艺呢,过两天背心布料就到了,那个胸罩还得抽空做,也不知哪来那么多这个的同学那个的亲戚,一说都是六件、八件。”
秦凤兰对这件事倒是很乐意,她觉得这是她的独门绝技,而且这东西比较私密,一般人也不会拿着到处乱说去,她只管闷声发财就好。
娘俩正说着话呢,张姐来敲门了,卓云乔有些意外,过了年之后,张姐可有好一阵没来找她拿过货了。
秦凤兰看见张姐那似乎有点闪烁的眼神,知道自己不便在场,就很自觉地带着孙女回去了,说起来她现在也算是个大忙人呢。
张姐有些嗔怪地问卓云乔:“云巧,最近你可跟我见外了啊,就那个穿在里面的小衣服,你怎么从来也没跟我说过呀?”
见她在自己身上比划,卓云乔忍住笑问她:“张姐,人家那都是大姑娘、小媳妇才喜欢穿,你一个马上就要当奶奶的人了,也舍得买吗?”
“我咋就不舍得买了?我可以给我儿媳妇买呀,再说我还有侄女、外甥女呢!”她一脸不服气。
卓云乔说不过她,只好认输:“好,好,怪我想得不周到,你就说要几件吧。”
张姐伸出来两个手指头。
“两件呀,容易,明天晚上来拿吧。”卓云乔心想不就两件嘛,其实家里现在就有,只是不好立刻拿给她。
没想到张姐却说:“不是两件,是二十件,几天能来拿?”
卓云乔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想到人家张姐既然能倒卖大米和挂面,怎么就不能倒卖胸罩呢?于是答应三天之后拿给她。
张姐难得来,便又和她说了会儿闲话,把厂里最近发生的两件事跟她讲了讲,又感叹了一番。
说来也巧,两件事都是发生在卓云乔原来所在车间的工友身上的。
一件是陈学梅怀的孩子没了。她婆婆和她丈夫天天盼着她生孙子,特别是她婆婆,成天在她面前念叨,搞得她心情极度紧张,吃不好睡不好的,都六个月了,那天突然没了胎心。
等她赶去团医院妇产科,医生说这里设施简陋,他们也没办法,只能转去师部医院。
等到了师部医院一检查,胎死腹中了,已经能看出来是个男孩。
遇到这种事,身心受伤的当然是孕妇,可她丈夫和婆婆不仅不安慰她关心她,还一个劲的埋怨她,尤其是她婆婆,指桑骂槐,说她前面生了三个女儿都没事,才怀上个男孩就被她克没了。
张姐哀叹道,陈学梅这算是坐一回小月子,按理说不能生气的,可是经这么一闹,那双眼睛天天哭得跟烂桃似的,真是可怜。
卓云乔自己现在也怀孕了,同理心比以前更甚,听得直想打人。
回头想想,所谓遇人不淑就是如此吧,照她看来,最不是东西的就是陈学梅的丈夫,他要是对媳妇好点,他妈也不敢那么欺负人。
张姐说,陈学梅在家习惯了忍气吞声,这么委屈还不敢和娘家人说,还是她大弟无意中听到厂里人闲聊,才知道姐姐在婆家这么受气。
她大弟喊上二弟,一起去把姐夫狠狠揍了一顿,可能没控制住,打掉了一颗门牙,两家人现在都闹到团部司法科去了,也不知道最后会咋处理。
卓云乔真是为陈学梅感到不值,不过人的思想是受时代限制的,她联想到几十年后家暴的事情还时有发生,何况现在呢?把家务事上升到法律层面,是经过了多少教训才取得的进步呀。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81_181545/224371.html